中洲的春雨总是缠绵,桃花谷的泥土里钻出成片的嫩芽,沾着晶莹的水珠,像无数双好奇的眼睛。阿禾蹲在平衡之树下,将善念晶石的碎片埋进土里,冰蓝光芒顺着根系蔓延,让刚抽出的新叶染上一层淡淡的蓝晕。
“逸冰姐说,用守之息滋养的土地,能种出会发光的星辰花。”她轻声说着,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绒毛,“等花开了,就把第一朵送给洛漓哥和逸冰姐的星辰。”
张念站在竹屋门口,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玄铁鞭断刃被他打磨得锃亮,断口处被他用星火熔铸成一朵小小的花苞形状。这是他学了半个月的手艺,蛮族的老铁匠说,用自己灵脉淬炼的饰品,能给心上人带来平安。
“在想什么?”阿禾回头,看到他手里的断刃,眼睛亮了起来,“这是……给我的吗?”
张念有些别扭地递过去,耳尖微微发红:“老铁匠说……戴在身上,能挡灾。”
阿禾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用红绳系好,戴在腕间。断刃的冰冷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花瓣飘落的轻响。
张念僵在原地,灵脉里的星火“噗”地炸开,脸颊瞬间烧了起来。阿禾已经跑回平衡之树旁,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显然也在紧张。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冰儿的灵体飘出来,流霜剑断刃转得飞快,墨黑的眼底带着一丝揶揄:“黑袍说,再不开花,春天都要过去了。”
两人同时红了脸,张念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星主族的二长老说,最近中洲各地的灵脉都很稳定,混沌之始的气息没有再出现,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准备种星辰花了。”
“真的吗?”阿禾转过身,眼睛里的光比善念晶石的碎片还要亮。
就在此时,平衡之树的双色花瓣突然剧烈飘落,在空中组成一行刺眼的血色字迹:“欲娶阿禾,需以守誓印为聘,入葬星渊为礼。”
血色字迹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与之前洛漓哥和逸冰姐用花瓣组成的字迹截然不同。张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玄铁鞭断刃在阿禾腕间发出嗡鸣:“是凌洛川的残息!”
他能感觉到字迹里的怨恨,那怨恨比在碎星渊时更浓烈,像淬了毒的针,刺向他和阿禾之间刚刚萌芽的情愫。
“他想干什么?”阿禾握紧善念晶石的碎片,冰蓝光芒试图驱散血色字迹,却被弹了回来。
小冰儿的灵体飘到血色字迹旁,流霜剑断刃的墨黑光芒与字迹产生共鸣:“黑袍说,他的残息与创世碎片的联系越来越深,甚至能借助碎片的力量影响现实。他恨凌洛漓,也恨所有得到幸福的人,尤其是……你和张念。”
葬星渊的方向传来剧烈的灵脉波动,星主族的传讯符突然在张念手中亮起,上面只有四个字:“葬星泣血”。
三人赶到葬星渊时,只见渊上空的星涡再次出现,这一次的星涡是血色的,里面翻滚的不再是混沌残息,而是无数修士的灵血。渊底的流沙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被安抚的灵体光点在血沙中痛苦挣扎,渐渐被染成黑色。
“是‘血祭婚书’。”二长老拄着拐杖,脸色惨白,“洛川的残息用葬星渊所有灵体的怨念,布下了这邪阵。他说,张念仙师若不答应他的条件,就会让所有灵体的怨念反噬,让中洲变成人间炼狱。”
血色星涡中,缓缓降下一卷红色的婚书,婚书上用金线绣着阿禾的名字,旁边的空白处,显然是留给张念的。婚书的边缘缠绕着无数根血色锁链,每根锁链的尽头,都连着一个痛苦挣扎的灵体。
“卑鄙!”张念的玄铁鞭断刃指向星涡,“有本事冲我来!拿无辜的灵体和阿禾做要挟,算什么本事!”
星涡中传来凌洛川冰冷的笑声:“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张念,你不是想守护吗?那就用你的守誓印来换阿禾的命,用你的灵体去陪葬星渊的亡灵,这样才算公平,不是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凌洛漓得不到商逸冰,你也别想得到阿禾!这世间的幸福,本就该和我一样,烧成灰烬!”
血色婚书突然飞向阿禾,试图将她卷入星涡。张念的玄铁鞭及时缠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身边,星火在两人周身形成屏障:“别碰她!”
“张念!”阿禾抓住他的手,善念晶石的碎片在她掌心爆发出强光,“不能去葬星渊!那里的怨念会吞噬你的灵体,守誓印一旦被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张念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而坚定,“但我更不能让你有事,更不能让那些灵体因为我而遭殃。”
他想起在桃花谷的约定,想起石磊在西荒的牺牲,想起凌洛漓与商逸冰的遗憾。守护不是口号,是在危难时刻,愿意为所爱之人、所护之物,挺身而出的决心。
“阿禾,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张念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腕间的断刃,“种星辰花的事,等我回来。”
阿禾的眼泪掉了下来,善念晶石的碎片贴在他的胸口,冰蓝光芒融入他的灵脉:“逸冰姐的碎片说,守誓印的力量源于心,只要心不变,就算在葬星渊,也能保持清明。我等你回来,一定等。”
张念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葬星渊走去。他的步伐坚定,灵脉里的守誓印开始发光,金红的光芒与血色星涡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洛川,我答应你。”张念的声音响彻葬星渊,“但你要记住,你困住的是我的人,困不住守护的决心。”
他纵身跃下葬星渊,血色婚书瞬间合拢,将他的身影吞没。星涡渐渐平息,血色流沙重新变得平静,那些灵体光点的挣扎也停止了,只是依旧带着淡淡的黑色。
“张念!”阿禾朝着渊底大喊,声音被深渊吞噬,没有回音。
二长老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卷古籍:“这是星主族记载的‘守心咒’,或许……能帮到张念仙师。”
阿禾接过古籍,善念晶石的碎片突然亮了,冰蓝光芒映出渊底的景象——张念正站在葬星渊最深处,守誓印的光芒在他周身燃烧,抵抗着无数怨念的侵蚀。凌洛川的残息化作一张狰狞的脸,在他身边盘旋,发出刺耳的嘲笑。
“他不会有事的。”阿禾握紧古籍,眼神里重新燃起决心,“我要去碎星渊,创世碎片能压制他的残息,或许我能帮他。”
小冰儿的灵体飘到她身边,流霜剑断刃指向碎星渊的方向:“黑袍说,她能感觉到创世碎片的波动很不稳定,凌洛川的残息在里面搞了鬼。我们一起去。”
两人朝着碎星渊的方向疾驰,阿禾腕间的玄铁鞭断刃不断发烫,像在传递着张念的灵脉信号。她知道,这一次,换她来守护他了。
葬星渊的血色婚书虽然消失了,但那份用怨恨写下的威胁,像一根毒刺,扎在每个人的心里。张念在渊底的每一秒,都在与怨念抗争,与凌洛川的仇恨抗争,也与自己可能动摇的心抗争。
而阿禾知道,她必须快点,再快点,才能赶在他的守誓印被污染前,找到救他的方法。
春天的风还在吹,平衡之树的双色花瓣还在落,只是这一次,花瓣上沾染的,不再是露水,而是让人揪心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