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的磨砂玻璃外，容笙寒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他没有像寻常等待的人那样翻看画册或摆弄手机，只是静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指节泛着淡淡的白。
香氛的气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稀薄，空气中隐约浮动着某种更尖锐的东西。
是他刻意收敛，却依旧从毛孔里渗出来的占有欲，像冬日里悄然凝结的冰棱，看似剔透，却藏着能割裂皮肤的冷意。
“咔嗒。”
试衣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容笙寒抬眼望去的瞬间，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郁玖鸢站在门框勾勒出的光影里，香槟色的鱼尾裙像一汪流动的蜜糖，精准地裹住她每一寸曲线。
肩颈线条流畅如天鹅，露背设计大胆地延伸至腰际，脊椎凸起的弧度像一串精致的珍珠链，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裙摆顺着臀部的曲线收紧，再往下又微微散开，如同被晚风拂动的花瓣，每走一步，都能看到裙摆下小腿绷起的流畅肌肉线条。
她像是把整个寒冬的暖阳都穿在了身上，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依旧是惯常的纯良无辜，甚至还带着点孩童般的雀跃：“好看吗？”
容笙寒的喉结滚了滚，走上前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他伸手，指尖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抚上她的脊背，而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太好看了。”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微微发哑，“好看到……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话里的占有欲几乎不加掩饰。
郁玖鸢却像是没听懂，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往前靠了靠，鼻尖蹭了蹭他的衬衫领口，像只撒娇的猫：“藏起来怎么参加签约仪式呀？苏家人还等着看我们的‘门面’呢。”
她特意加重了“门面”两个字，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狡黠。
容笙寒低头看着她。
女孩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乖顺又无害。
可他太清楚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
是操纵人心的丝线，是玩弄感情的火焰，是把所有人都当成猎物的、冷漠的猎手。
包括他自己。
他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她裸露的脊背。
冰凉的触感让郁玖鸢微微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按住了腰
“别乱动。”容笙寒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点暧昧的热气，“让我看看……这里是不是还留着昨天的痕迹？”
他的指尖果然在腰侧那片细腻的皮肤上停顿了一下。
那里确实有个浅红色的印记，是昨晚他失控时留下的。
郁玖鸢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姑娘。
“容笙寒！”她的声音带着点嗔怪，试图推开他，“在外面呢！”
“外面怎么了？”容笙寒低笑，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弯下腰，唇瓣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
“这里是VIp区，除了我们没人能进来。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试衣间外的方向，“你怕被谢哲成看到？”
来了。
郁玖鸢在心里冷笑。
绕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要扯回谢哲成身上。
这醋吃得倒是拐弯抹角，偏要披着温柔的外衣，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收紧锁链。
她却不打算遂他的意。
郁玖鸢突然转过身，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和刚才在外面的浅尝辄止不同，带着点刻意的热情，甚至还有些她不常有的主动。
她的舌尖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带着属于她的、清甜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去。
容笙寒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完全按在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唇齿间的厮磨带着浓烈的占有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取悦后的纵容。
直到郁玖鸢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她。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乱。她的脸颊泛着真切的红晕，眼底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格外动人。
“现在还生气吗？”郁玖鸢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刚吻过的微哑，“我选这件衣服，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是因为你上次说，我穿香槟色的时候，眼睛最亮。”
这话半真半假。容笙寒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在某个情动的瞬间，他自己恐怕都忘了。
可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配上她这副纯良又认真的表情，却像是淬了蜜的钩子，精准地挠在他心尖最软的地方。
容笙寒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心里那点翻涌的醋意，果然像被投入热水的冰块，迅速消融了大半。
他忍不住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啊……”
总是有办法让他瞬间缴械投降。
郁玖鸢看着他眼底的纵容，唇角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看吧，无论多难以捉摸的人，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就能轻易操控他的情绪。
容笙寒的软肋，就是她这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是他以为的、独属于他的那点“特别”。
可他不知道，这份“特别”，她分给了很多人。
就像分给谢哲成的那点耐心，分给元絮的那点关注，分给林燕然的那点纵容，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根据每个人的喜好，量身定制的诱饵罢了。
“好了，别闹了。”郁玖鸢推开他，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裙摆，“让裁缝看看合不合身，还要改尺寸呢。”
容笙寒没再拦她，只是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像是要在她这件礼服上，刻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裁缝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拿着软尺在她身上测量，嘴里不停念叨着：“肩宽刚好，腰围需要收0.5厘米，裙摆长度……”
郁玖鸢站得笔直，任由裁缝忙碌，目光却透过镜子，与身后的容笙寒对上。
镜子里的容笙寒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
可只有郁玖鸢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节已经悄悄握紧，眼底深处那抹名为“占有欲”的暗火，从未真正熄灭。
反而因为她刚才那番刻意的安抚，烧得更旺了。
很好。
郁玖鸢在心里评价。
越是浓烈的情绪，就越容易被掌控。
就像越是凶猛的野兽，一旦被套上项圈，就越是能成为最听话的宠物。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香槟色的礼服在灯光下流淌着光泽，像一层温柔的铠甲，包裹着她那颗冷漠而疯狂的心。
而她的骑士们，正心甘情愿地，沉沦在她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裁缝还在低声汇报着修改意见，容笙寒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谢哲成大概还在外面等着……这一切，都完美地在她的掌控之中。
郁玖鸢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又多了几分甜腻的气息。
那是属于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