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影交错的互动展区，AI模拟的蝴蝶在郁玖鸢肩头停驻片刻，翅膀扇动时带起虚拟的微风。
她抬手轻拂，蝴蝶便化作一串荧光消散，指尖还残留着被算法模拟出的触感。
“这种体感交互技术，比去年的展会精进了37%。”
谢哲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手里的平板正实时记录着数据，“但延迟还是没解决，刚才蝴蝶消散时的帧频掉了12。”
郁玖鸢笑了笑，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林燕然。
少年正对着一台格斗机器人龇牙咧嘴，手指在虚拟操作屏上飞快滑动，冲锋衣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林干事，你的记录呢？”她扬声问。
林燕然手忙脚乱地暂停对战，举起平板对着机器人拍了张照：“记了！这破机器反应太慢，还没我手游里的角色灵活。”
“它的核心算法侧重防御，不是速度型。”
郁玖鸢走近，指尖在操作屏上点了几下，调出机器人的参数面板，“你看这里，防御阈值调得太高，导致攻击响应延迟。”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显然对机械原理并不陌生。
林燕然愣了愣，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满是代码的屏幕上跳跃，忽然觉得刚才那番抱怨有点幼稚。
谢哲成也注意到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知道郁玖鸢全能，却没想到连AI算法都懂。这个女人像座挖不尽的宝藏，总能在不经意间露出惊人的锋芒。
“看来学生会长大人不仅会管人，还懂这些。”林燕然别过脸，语气依旧带着点别扭，却没了刚才的不耐烦。
“略懂而已。”郁玖鸢退出操作界面，笑意浅淡，“毕竟下学期要办科技周，提前做点功课。”
她转身走向下一个展区，披肩的流苏在身后轻轻晃动。谢哲成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加快脚步跟上去：“刚才苏明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郁玖鸢侧头看他，阳光透过展馆的玻璃穹顶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倒是你，好像很怕我误会容笙寒。”
谢哲成的脚步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我只是……不想看到学生会内部产生嫌隙。”
这个借口找得不算高明。
郁玖鸢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77的好感度有点微妙。
既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又藏着忍不住靠近的在意，像颗即将成熟的果子，再添点温度就要坠下来了。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她轻笑一声，语气轻快，“而且容笙寒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这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比谢哲成和林燕然更了解容笙寒的伪装，却也承认，那个男人藏在温和面具下的心思，她至今没能完全看透。
就像他说的“回家办事”，到底是真的处理家事，还是和苏家有关？
正思忖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燕然眼尖，率先喊出声：“那边吵架了！”
三人快步走过去，只见智核科技的展位前围了不少人，一个穿着科研服的老者正指着“灵犀”AI怒斥：“你们这根本是欺诈！用预设程序冒充情感模拟，当我们学术界的人都是傻子吗？”
苏明宇站在老者对面，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张教授说话要讲证据，灵犀的核心算法经过国际认证，可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否定的。”
“认证？我看是买通了评审团吧！”
老者气得发抖，指着AI的胸腔，“它根本没有实时学习能力，刚才我故意说反话，它的情绪反馈延迟了整整三秒，这就是你们吹得天花乱坠的突破性技术？”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人开始拿出手机拍摄。
谢哲成皱眉：“张教授是人工智能伦理领域的权威，他不会无的放矢。”
郁玖鸢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AI。
它的眼神太过完美，完美得不像能产生真实波动，就像容笙寒偶尔露出的、毫无破绽的温和。
“走，去看看。”她抬步走向人群，谢哲成和林燕然立刻跟上。
“张教授，您先消消气。”郁玖鸢挤进人群，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或许只是程序出了点小故障，没必要动这么大肝火。”
张教授认出她是圣樱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脸色缓和了些：“小郁？你也来了。不是我动肝火，是这些商人太不像话，用噱头骗钱就算了，还敢亵渎学术！”
“灵犀的算法确实有问题。”谢哲成忽然开口，他不知何时调出了AI的后台数据流。
“这里的情感映射模型是固定的，根本没有实时迭代模块，刚才的延迟不是故障，是它在调用预设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
苏明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谢少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随便调别人的后台数据，不太好吧？”
“公开展区的演示系统，权限设置本就该透明。”谢哲成关闭平板，语气平淡，“况且，我只是指出事实。”
苏明宇的目光在谢哲成和郁玖鸢之间转了一圈，忽然笑了：“看来圣樱学院的学生，对我们苏家的东西格外关注。”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郁玖鸢，“郁会长觉得，是谢少说的对，还是我这‘远房表弟’带来的技术更可信？”
又是容笙寒。
郁玖鸢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纯良的笑意：“我对技术不懂，不过张教授和谢少都是学术界的权威，他们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她四两拨千斤，既没否定苏明宇，又隐隐站在了对方阵营。
苏明宇的脸色更难看了，正想再说点什么，林燕然忽然嗤笑一声：“搞个假AI还这么多废话，林家可丢不起这人。”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明宇的痛处。
林家与苏家交好，林燕然这话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林少这是想替郁会长出头？”苏明宇的眼神转向林燕然，带着点玩味，“还是说，被家里逼着来学生会当干事，心里不痛快，想找个地方发泄？”
林燕然的脸色瞬间涨红，拳头攥得咯吱响：“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苏明宇向前一步，语气带着挑衅，“听说林董为了让你改改性子，连你最宝贝的赛车都给收了，啧啧，真是可怜。”
“你找死！”林燕然挥拳就要冲上去，却被谢哲成一把拉住。
“别冲动。”谢哲成的声音冷静，“这里是公共场合。”
“放开我！”林燕然挣扎着，眼神像头被激怒的幼兽，“这孙子都骑到我头上了！”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郁玖鸢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燕然，你想被学生会记过吗？”
林燕然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喘着粗气看向郁玖鸢，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仿佛在说“再闹就把你扔出去”。
不知怎的，那股怒火忽然就降了下去。
他悻悻地收回手，嘴里还在嘟囔：“算他走运。”
苏明宇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林燕然竟然会听郁玖鸢的话，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
“看来郁会长的手段，确实厉害。”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目光扫过谢哲成紧绷的侧脸，“既然各位都觉得灵犀有问题，那我们就暂时关闭展区，等技术人员检查清楚再说。”
他说着，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很快，智核科技的展位就被围了起来，刚才的闹剧以一种略显狼狈的方式收场。
人群渐渐散去，张教授感激地拍了拍郁玖鸢的肩膀：“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今天怕是要气晕在这里。”
“教授客气了。”郁玖鸢笑了笑，“维护学术公正，是我们该做的。”
送走张教授后，林燕然还在生闷气，踢了踢旁边的垃圾桶：“什么玩意儿，真当我不敢打他？”
“你打了他，明天头条就是‘林氏集团公子展馆行凶’。”谢哲成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到时候林董只会把你管得更严。”
林燕然噎了一下，没再说话，却也没像刚才那样抵触谢哲成的话。
郁玖鸢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一场风波，倒是意外地让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有了点“战友”的意思。
“走吧，去看别的展区。”她转身往深处走去，声音轻快，“再磨蹭，中午的技术交流会就要错过了。”
谢哲成立刻跟上去，林燕然犹豫了一下，也抬腿跟上，只是故意落后半步，维持着他那点可怜的傲慢。
展馆深处的光线暗了些，全息投影在地面投出流动的星河。
郁玖鸢踩着那些虚拟的星辰往前走，忽然想起出门前容笙寒的话，“早点回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一点。
距离展会结束还有五个小时，容笙寒那边，不知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拨通那个号码。
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与她此刻的计划无关。
她现在要做的，是稳住谢哲成，敲打林燕然，顺便……看看苏家到底能闹出什么花样。
至于容笙寒……
郁玖鸢抬头，恰好看到前方的镜子展区。
无数面镜子映出她的身影，有的温柔，有的冷漠，有的带着笑意，有的藏着锋芒。
就像那个男人眼中的她，或许也从来不是完整的。
但那又如何？
她要的从来不是完整的理解，只是绝对的掌控。
“郁玖鸢，你走快点！”林燕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耐烦，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真切。
郁玖鸢回头，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纯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来了。”
她加快脚步，披肩的流苏在星河投影上划过，搅碎了一片虚拟的璀璨。
游戏，还在继续。
而这场展馆里的风波，不过是漫长寒假里的一个小插曲，却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谢哲成和林燕然心里，漾开了更深的涟漪。
至于容笙寒……他最好祈祷，他所谓的“家事”，不会真的变成她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