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龙集团那边，方念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鼎龙集团的办公区，气氛压抑得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没人敢大声说话，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仿佛被调成了静音模式。
小心翼翼，生怕哪个不合时宜的噪音，会点燃总裁办公室里那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张铭峰今天的心情很糟，非常糟，没人知道原因。或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分公司搞砸了项目，也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没睡好。
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到了总裁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顶级手冲黑咖啡，是他的习惯。
往常，这个任务由总裁秘书徐燕亲自负责。但今天徐燕被派出去谈一个紧急合同，一时半会回不来。
“谁去？”一个项目组长压低声音，用口型问着身边的同事。
“你去你去，你上个月奖金最高。”
“放屁，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想多活两年。”
“那个，要不让新人去？”有人小声提议，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了角落里那个埋头整理文件的身影。
“好主意！”一个叫莉莉的女同事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虚伪又甜腻的笑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去。
“念念啊，在忙什么呢？”莉莉亲热地拍了拍方念的肩膀。
方念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莉莉姐，我在整理上季度的报表。”
“哎呀，这些杂活什么时候做都行。”莉莉笑得花枝乱颤，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现在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重要任务？”方念的眼睛瞬间亮了，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期待。她来公司这么久，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第一次有人说要交给她“重要任务”。
“是啊，”莉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张总要喝咖啡，你去送一下。这可是个在老板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好好表现。”
旁边几个同事也纷纷附和。
“对啊念念，张总最看重细节了，你泡咖啡仔细，正好。”
“快去吧，别让张总等急了。”
方念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同事们今天对她格外热情友好，心里暖洋洋的。
她用力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单纯的喜悦：“好的，我马上去。谢谢莉莉姐，谢谢大家！”
看着方念消失的背影，莉莉和几个同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是掩饰不住的讥诮。
“真是个傻子。”
“可不是嘛，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嘘，小声点。等会儿有好戏看了，赌一把，她几分钟会被骂出来？”
“我赌三分钟。”
“我赌一分钟，连门都进不去，直接被咖啡泼出来。”
而此时，徐燕刚刚结束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会议室。她一眼就看到办公区那诡异的气氛，一群人交头接耳，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方念呢？”徐燕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员工，冷声问道。
那员工被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念念，她去给张总送咖啡了。”
徐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甚至不用问，就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群混蛋，自己不敢去触张铭峰的霉头，就忽悠方念这个傻丫头去当炮灰。
“混账东西！”徐燕低声咒骂了一句。
徐燕心急如焚，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方念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完了，徐燕的心沉到了谷底。
方念端着精致的骨瓷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总裁办公室。张铭峰低着头，正烦躁地翻阅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
方念感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发软，端着托盘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
她迈开脚步，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平稳，朝着办公桌走去。
“张总，您的咖啡。”方念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
张铭峰闻声，不耐烦地抬起头。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方念的脚下不知怎么一绊。
或许是地毯太厚了，又或许是她太紧张了。总之，她的左脚，结结实实地绊到了自己的右脚。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方念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失去了平衡。
托盘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那杯黑咖啡，在半空中倾洒而出，精准无比地，朝着张铭峰的胸膛泼了过去。
“哗啦——”咖啡液体瞬间浸透了洁白的衬衫，紧接着是咖啡杯和托盘摔落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
张铭峰的白衬衫上，一大片深褐色的咖啡渍迅速蔓延开来，像一幅诡异的水墨画。
张铭峰看着自己胸前那片狼藉。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黑上十倍。
公司里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送一杯咖啡，都能把自己绊倒，还把咖啡全泼到他身上？
他猛地抬起头，一个“滚”字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当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趴在地上的罪魁祸首身上时，所有的怒骂都硬生生卡住了。
女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色惨白如纸，那双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动物。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带着一种惊人的冲击力，直直撞进了张铭峰的眼里。
他活了快三十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见过无数。有精明干练的，有美艳妖娆的，有温婉大方的。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清纯，干净，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笨拙。
“张……张总……”方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每个字都在发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铭峰最讨厌女人哭，可看着她哭，他却觉得没那么讨厌。
“行了，别哭了。”张铭峰皱着眉，语气有些生硬，“我也没说要怎么样。”
方念抽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不骂她？也不开除她？
张铭峰看着她那张沾着泪痕，却依旧清纯得过分的小脸，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你也不是故意的。”
“张总……”方念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无比真诚的感激和崇拜，“您真是个好人。”
张铭峰的表情，在听到“好人”这两个字时，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张铭峰，鼎龙集团的冷面阎王，投资界杀伐果断的刽子手，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行了，”张铭峰扯了扯嘴角，“你先出去吧。”他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衬衫，“我要去换身衣服。”
对着张铭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往外跑。
办公室外，徐燕度秒如年。就在这时，“咔哒”一声，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方念从里面冲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徐燕立刻冲了上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念念，你怎么样？”
“徐秘书，”方念看到徐燕，眼圈又红了，“我把咖啡泼到张总身上了……”
徐燕的心猛地一沉：“总裁怎么说？”
“他没骂我。”方念的声音还有些抖，“他还说没关系，让我出来了。”
“什么？”徐燕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张铭峰没发火，这怎么可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真的，”方念用力点头，一脸的劫后余生，“燕姐，我以前觉得张总好可怕，原来他是个好人。”
徐燕听着方念这天真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先回座位上休息一下。”
她安抚好方念，再看向办公区时，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徐燕在心里给这群人挨个记上了一笔，这账，早晚要算。
而此刻，总裁办公室里，换好一身干净备用衬衫的张铭峰，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
他拿起内线电话，按下了徐燕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张总。”徐燕的声音冷静而恭敬。
“刚才那个送咖啡的，”张铭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叫什么名字？”
徐燕的心提了起来，她谨慎地回答：“她叫方念，是行政部新来的实习生，业务还不太熟练，今天是我……”
“我没问你这个。”张铭峰打断了她的话，，“把她调到我办公室来。”
徐燕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调到他办公室？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张铭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她做我的贴身秘书。”
“张总，”徐燕脱口而出，“这不合适，方念她什么都不会，她会给您添很多麻烦的。”
张铭峰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数九寒冬的冰凌。“徐燕，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说完，他“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徐燕缓缓放下电话，闭上了眼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终究，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在张铭峰绝对的权力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