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念念还在，现在也该是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是这样初入社会，带着一脸懵懂和天真。
徐燕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方念的名字也跟自己的女儿很像，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她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你好，是叫方念吧？”她的声音比方念想象中要温和得多，“别紧张，以后，我就是你的上司了，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徐燕的友善，让方念受宠若惊。她原以为，这种级别的秘书，肯定都是高冷的人，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方念亦步亦趋地跟在徐燕身后，听她介绍着办公区的各个角落。总裁办公室、茶水间、复印室……
“你的办公桌就在我旁边，”徐燕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外侧的一个小隔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千万别客气。”
“好的，谢谢徐姐。”方念连连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上班第一天，方念就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上午九点半，徐燕让她帮忙冲一杯咖啡送进总裁办公室。
方念端着咖啡，小心翼翼地走向那扇紧闭的红木大门，心脏砰砰直跳。这可是总裁办公室啊，里面坐着传说中的大人物。
越紧张，越出错。就在她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时，脚下不知怎么一崴，整个人往前一扑。
“啊！”一声惊呼，伴随着“哗啦”一声脆响。滚烫的咖啡泼了一地，白色的陶瓷杯摔得四分五裂。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方念的脸“唰”一下白了。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徐燕闻声快步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一蹙。
旁边一个化着精致妆容，名叫cici的女同事，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哎哟，这不是新来的助理吗？第一天上班就给张总行这么大的礼。”
另一个叫Linda的也掩着嘴，嗤笑一声：“徐姐，您这回可真是招了个‘宝贝’回来。”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言语里的讥讽和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方念的头埋得更低了，眼圈瞬间就红了。
“都别说了，赶紧回去工作。”徐燕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方念，没有半分责备，反而温声安慰道：“没伤到吧，手有没有烫着？”
“没……没有。”方念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就好，杯子碎了再买就是，人没事最重要。”徐燕说着，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清洁工具，利落地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你先回办公室里休息一下。”
cici和Linda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爽。
这徐秘书是吃错药了，换做以前，新人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被她骂个狗血淋头才怪，今天怎么还护上了？
方念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等她稍微平复心情走出去时，徐燕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甚至重新泡了一杯咖啡，亲自送了进去。
看到方念出来，徐燕只是对她笑了笑：“没事了，以后走路小心点。”
上午的咖啡事件只是一个开始，中午，徐燕让她把一份加急文件复印三十份，分发给各个部门主管。
方念拿着文件，站在那台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大的多功能复印机前，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怎么用。
她胡乱按了几个键，只听见机器发出一阵“咔咔”的怪响，然后就彻底罢工了。
显示屏上跳出一个鲜红的警告：严重卡纸。
“搞什么啊！谁把复印机弄坏了？”
“我的文件下午开会要用啊。”
“能不能行了，不会用就别乱动啊。”
抱怨声此起彼伏，方念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脸涨得通红。
又是徐燕，她走过来，看了一眼情况，只说了一句“我来处理”，便开始熟练地拆卸机器，取出卡住的纸张。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机器就恢复了正常。
她甚至没看方念一眼，只是淡淡地说：“这份文件我来复印吧，你去把桌上那份蓝色的文件夹送到法务部。”
cici抱着一沓文件，经过方念身边时，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方念的身体僵住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下午，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把给财务部的文件错送到了市场部；整理会议纪要时，把重要的发言人名字都打错了；甚至在接电话时，因为紧张，把对方公司的名字都给记岔了。
要不是徐燕一直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擦屁股”，她可能连下午茶的时间都撑不到，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看好戏，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敌视。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方念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见没，又出错了。”
“真服了，这种人怎么通过面试的？该不会是哪个高层的亲戚吧？”
“亲戚？哪个高层会要这么个蠢亲戚，带出来都嫌丢人。”
“我看啊，就是徐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护着她。等着瞧吧，她蹦跶不了几天。”
这些刻薄的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方念的身上。她只能假装听不见，把头埋得低低的，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与女同事们的敌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同事们的态度。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方念的迷糊是什么大问题，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她打翻咖啡时，隔壁工位的程序员小哥第一时间递过来纸巾，还小声安慰她：“没事没事，谁都有失误的时候。”
她弄坏复印机时，另一个部门的男同事还笑着打趣：“咱们这台老古董也该换了，正好给你个机会，让行政部批钱。”
他们对方念，多了一份宽容和善意，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姑娘虽然笨手笨脚，但长得漂亮，性格也软软糯糯的，让人很有保护欲。
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更是加剧了女同事们的嫉妒和不满。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方念几乎是逃命一样地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