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摇光听完塔主那番秘境名额被瓜分殆尽的残酷现实，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来自极北天冰大陆的万年玄冰水，透心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那里还没来得及蓄起世外高人标配的长须——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不甘心”和“贼心不死”的光芒。
“塔主前辈，”他凑得更近了些，脸上堆起一种混合着谄媚和试探的笑容，活像一只发现了藏宝图却打不开锁的狐狸，“这名额分配…真就铁板一块，没点…嗯…可供操作的缝隙？比如说，”他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王霸之气”一点，“晚辈我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乃是万年不遇的修道奇才！万一哪天走在路上，那天心宗的宗主慧眼识珠，远远瞧见我这块璞玉，顿时惊为天人，哭着喊着求我加入他们宗门，然后双手奉上一个菩提秘境的名额作为见面礼？您看，这剧本…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
聚灵塔主的虚影，那由精纯灵气构成的面庞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极其生动、极其巨大的白眼。这白眼翻得如此用力，以至于他眼眶周围的灵气都剧烈波动了一下，差点把旁边一缕维持聚灵枢纽稳定的灵光给带歪。
“醒醒！张小子！”塔主的声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仿佛在教训一个沉迷于话本故事无法自拔的稚童，“日头还没落山呢，做什么春秋大梦！还哭着喊着求你加入？送你名额？来来来，老夫今日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讲讲这凡界顶级势力的‘职场’现实，省得你总抱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塔主的光影飘到张摇光面前，虚幻的手指几乎要点到他的鼻尖，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如同一位给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传授生存法则的老江湖：
“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天心宗、玄天宗、深海龙宫、万妖谷这些站在天辰星顶端的庞然大物，会为了区区一百个菩提秘境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发动局部战争吗？这背后的道道，深着呢！”
他竖起一根由灵气凝聚、闪烁着微光的手指，强调道：“核心原因只有一个：从菩提秘境成功走出来的修士，最低也是大乘境！其中佼佼者，甚至能触摸到渡劫的门槛！”
“大乘境修士意味着什么？”塔主自问自答，光影在空中踱了两步，“他们是凡界真正的顶级战力！是支撑一个顶级势力屹立不倒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宗门威慑八方、镇压不服、开疆拓土、守护基业的核心支柱！是真正扛起宗门运转大旗的‘中坚管理层’！”
“至于渡劫境？”塔主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一种“你太天真”的表情，“那帮老怪物，一个个活得比山里的老乌龟还精！他们的核心诉求是什么？是补全自身大道最后的短板，是搜罗能扛过天劫的神兵法宝，是参悟那虚无缥缈的无上功法，为最终那九死一生的渡劫飞升做万全准备！除非是遇到宗门根基被毁、血脉传承断绝这等亡族灭种的泼天大祸，否则你想让他们出手死斗？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他们巴不得找个灵气充沛到能滴出水来的疙瘩角，布下九九八十一重禁制，然后闭关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塔主双手一摊，做了个总结性的手势：“所以，真正扛起顶级势力日常‘业务’重担的，就是大乘境修士！ 镇压某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宗门？派大乘去！抢夺新发现的上古遗迹资源？派大乘去！开拓蛮荒之地，建立新的据点？还是派大乘去！维持庞大势力网络的运转和对外威慑力？靠的依然是这群‘高级打工人’！”
“像天心宗这等传承数万年、门徒百千万计的顶级宗门，”塔主的光影模拟出捋胡须的动作，虽然依旧没有胡子，“家大业大，需要镇场子、干脏活累活的大乘修士数量更是惊人。但大乘修士是地里的大白菜吗？想拔就拔？每一个大乘修士的诞生，都是用海量的灵石、珍稀的天材地宝、顶级的功法传承，再加上修士自身的天赋和机缘，硬生生‘堆’出来的！耗费的资源，足以让一个中等宗门破产十次！”
塔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传销头目的激情：“而菩提秘境，就是他们批量‘生产’优质大乘修士的核心‘生产线’！是最高效、最稳定、成功率最高的‘大乘修士孵化器’！你说，这宝贵的‘孵化器’入场券，他们会给谁？”
他自问自答，斩钉截铁：“自然是留给自家根正苗红、天赋卓绝、并且早已和宗门深度绑定、签了‘卖身契’（哦不，是立下天道誓言）的核心真传弟子！确保这些精心培养的苗子，在秘境里吃饱喝足、境界飙升之后，能继续忠心耿耿地回到宗门，发光发热，为宗门的伟大事业贡献…嗯…毕生力量！” 塔主差点又把“剩余价值”秃噜出来，赶紧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他飘回张摇光面前，虚幻的脸上带着一种“认清现实吧少年”的怜悯：“所以，张小子，你一个出身于三级小宗门青云门，要背景没背景，要师承没师承，要显赫战绩…呃，算有半个？总之，你想让人家顶级势力把如此宝贵的、关乎宗门未来千年气运的核心资源名额，白白送给你？”
塔主摇摇头，光影都显得黯淡了几分：“除非，你能拿出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惊天利益，比如献上一件能镇压宗门气运的先天灵宝；或者，展现出足以颠覆他们现有规则、让他们不得不低头的绝对实力！否则，”他拍了拍张摇光的肩膀，“就只剩下一条路：老老实实去给天心宗打工！ 签一份至少几百上千年的‘服务契约’，立下最严苛的天道誓言，保证永不背叛，或许…几百年后，等排在你前面的师兄师姐们都轮完了，运气好能轮到你一个名额。”
“几百年？！”张摇光的脸瞬间绿了，感觉像是生吞了一整棵苦胆草，从舌尖苦到脚后跟，“前辈！几百年！黄花菜都凉透了！晚辈我等不起啊！” 他想到塔主描述的“高级打工人”生涯，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那没办法，”塔主无奈地摊开虚幻的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就是凡界最赤裸裸的现实。顶级的资源，永远被顶级的势力所垄断。阶层固化，上升通道狭窄。完全依靠自身天赋和那点虚无缥缈的机缘，不依附任何顶级势力就能一路修炼到大乘境的散修？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能写进《天辰异闻录》里的传奇人物！你小子虽然有点邪门，但距离那种传奇，还差着远呢！”
张摇光眼神闪烁，像是有无数个小算盘在噼里啪啦地打。塔主描绘的“福报”之路，他是打死也不会选的......
心念电转间，张摇光想到了识海深处那位常年装死、关键时刻却总能蹦出点馊主意…哦不，是金点子的场外指导热线。
“老李头！老李头！别装睡了！太阳晒屁股了！不对，是火烧眉毛了！”张摇光的神念在识海中咆哮，“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这菩提秘境，堂堂位面核心试炼场，难道就真没点…嗯…‘后门’、‘偏门’、‘狗洞’之类的玩意儿可钻？您老见多识广，给指条明路呗？”
识海深处，那片混沌雾气中，李四那慢悠悠、带着点宿醉未醒般慵懒的声音终于响起，还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哈欠：“后门？张小子，你这想法很危险啊。怎么，想效仿上古神偷，直接破开菩提秘境的界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李四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戏谑：“老夫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梦里啥都有！”
不等张摇光吐槽这老家伙的不靠谱，李四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那股子历经沧桑、洞悉世事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张小子，收起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念头。菩提秘境的界壁，并非人为炼制，乃是天地初开、位面诞生之时，由最本源的天地规则自然演化而成！它是伴位面而生的先天之物！其本质，与小土土这等由天地孕育的先天真灵类似，是此方位面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存在！其界壁的强度…”李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凝重，“远超你的想象！甚至可以说，超过了神界壁垒强度！”
“莫说是你这小小合体境，就算是神界那老不死的，想要强行破开这先天界壁？”李四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哼！就算把他们积攒了亿万年的神力榨干耗尽，也休想撼动其分毫！此路，绝！对！不！通！”
张摇光识海中刚刚因为“后门”二字燃起的一丁点希望小火苗，被李四这盆冰冷刺骨、还带着冰碴子的现实之水，“噗嗤”一声，浇得只剩下几缕可怜巴巴的青烟。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那怎么办？真得去给天心宗当牛做马几百年？签那卖身契？老李头，你忍心看着我这颗冉冉升起的修道新星，就此沦为宗门打工人吗？”
“慌什么！”李四的声音带着一种“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的训斥，随即又透出几分老神在在的悠然，“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地大道，总会给芸芸众生留下一线生机。菩提秘境虽壁垒森严，却也并非只有那‘正规名额’一条路可走。”
张摇光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生机？在哪？！”
“在秘境的外围，环绕着一条…嗯…姑且称之为‘通天之路’吧！”李四的声音带着一种揭开尘封秘闻的郑重。
“通天之路？！”张摇光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已经看到一条金光大道直通秘境核心，“听起来就霸气侧漏！是不是爬上去就能直接进秘境？跟走楼梯似的？”
“理论上…是的。”李四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微妙的不确定和…幸灾乐祸？“不过嘛，这条路，可不是给那些拿着‘邀请函’的贵宾准备的。它是专门为‘非正常渠道’申请者，也就是像你这样没背景、没名额、又不想签卖身契的‘野路子’，准备的‘特设考核通道’！它无视你的出身贵贱，不论你的师承门派，甚至不管你之前是善是恶，它只考验一样东西——最纯粹、最本质的‘天赋’与‘潜力’！”
李四仿佛在识海中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详细而“生动”的科普：
1. 位置与形态（玄之又玄）：“通天之路”并非你想象中的、由白玉或者青石铺就的实体阶梯。它悬浮于菩提秘境外围，是由最为精纯的天地规则之力，强行凝聚、压缩、固化而成的一条…嗯…可以理解为“规则阶梯”！它的入口飘忽不定，如同真灵界中一条狡猾的游鱼，需要修士以极其强大的神识，在茫茫真灵界中像大海捞针一样去感应、去捕捉。光是找到入口，就足以刷掉九成九的投机者！
2. 进入条件（基础门槛）：合体境修为，是踏上这条路的最低门槛！而且，必须是本体亲至！任何分身、化身、傀儡之术，在真灵界那混乱的规则和“通天之路”的感应下，都无所遁形，会被瞬间排斥甚至碾碎！这意味着，你需要以本体，凭借自身真实的修为和实力，在危机四伏的真灵界中长途跋涉，躲避空间乱流，对抗规则侵蚀，最终找到那缥缈的入口。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凶险的试炼。
3. 考验本质（地狱模式）：攀登“通天之路”的过程？哈！那才叫真正的“全方位、无死角、地狱级压力测试”！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不是踩在阶梯上，而是踩在由无数座神山压缩而成的针尖上！你需要承受难以想象的重压，这压力不仅作用于肉身，更直接作用于你的神魂本源！每一步，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被锤炼的剧痛！同时，阶梯上弥漫的规则之力会疯狂地引动你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恐惧、欲望，形成无比真实的道心投影，幻象丛生，心魔迭起！你可能前一秒还在攀登，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置身于青云门被灭门的惨剧中，或者沉沦在温柔乡无法自拔，或者面对着内心最恐惧的失败场景…考验的，是你根基的扎实程度、意志的坚韧程度、悟性的高低、以及对自身所修之‘道’的理解深度！是灵魂与肉身的双重酷刑！
4. 成功率（渺茫如烟）：缥缈！极其缥缈！古往今来，知晓此路并敢于尝试者，如同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但成功登顶者…李四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老夫所知，近千年来，成功者…屈指可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绝大多数尝试者，要么在攀登初期就因神魂受创过重，狼狈不堪地退出，从此道途断绝；要么深陷心魔幻境无法自拔，最终道心崩溃，沦为浑浑噩噩的废人；更有甚者，承受不住那恐怖的规则压力，肉身连同神魂一起，在阶梯上直接崩解，身死道消，连点渣滓都留不下！这条路，是名副其实的“天才绞肉机”！专治各种不服和妄想。
5. 唯一优势（高风险高回报）：李四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诱惑，“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旦…我是说万一…你真的成功登顶，那么恭喜你，你将直接进入菩提秘境的核心区域！享受的待遇，据说比那些拿着名额进去的‘正规军’还要好！秘境的核心本源道韵，会对你格外青睐。这算是…天地大道对勇者和真正天才的额外奖赏吧。”
李四最后做了个总结陈词，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所以，张小子，路呢，老夫是给你指出来了。但难度嘛…你自己掂量掂量。是去爬这条九死一生、听着就让人腿肚子转筋的‘通天楼梯’，还是乖乖去天心宗签个几百年的‘劳务合同’，端茶倒水、看门护院，等着那遥遥无期的名额？你自己选。老夫精神上支持你…爬楼梯！”
张摇光听完李四这番“声情并茂”的科普，沉默了。
足足三息。
识海中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那“通天之路”描述的恐怖画面在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神魂撕裂的痛楚？心魔幻境的沉沦？身死道消的结局？还有那渺茫到令人绝望的成功率…
然而，这些恐怖的画面，最终却像投入烈火中的干柴，非但没有浇灭他的斗志，反而“轰”地一下，将他骨子里那份桀骜不驯、那份不甘人后、那份对“自由”近乎偏执的追求，彻底点燃了！
“爬！”
一声斩钉截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的神念咆哮，在识海中炸响！
“必须爬！爬定了！”张摇光猛地一拍大腿，力道之大，震得聚灵塔核心区的地面符文都微微亮了一下，差点触发防御机制。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那是一种混合着兴奋、挑战欲和“老子偏不信邪”的疯狂斗志！
“打工？！呵！”他嗤笑一声，充满了对“福报”之路的不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天心宗打工的！签卖身契？看人脸色？等几百年？我张摇光的道，是逍遥道！是自在道！是靠自己拳头…呃…靠自己双脚走出来的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由规则凝聚、布满荆棘与诱惑的阶梯，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不就是爬楼梯吗？！多大点事儿！我张摇光，最擅长的就是…呃…锻炼身体！强健体魄！挑战极限！老李头！”他立刻通过神念联系李四，语气急切而兴奋，“别磨蹭了！赶紧的！帮我规划真灵界的路线图！标注出最有可能出现‘通天之路’入口的能量节点！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出发！”
想到即将开始的冒险，他心潮澎湃，第一时间通过那玄妙的伴侣契约，将神念传递给了远方的林仙儿，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雀跃：“仙儿！有门路了！天无绝人之路！我找到一条‘捷径’去菩提秘境了！等着！我去给大家探探路！等我好消息！”
至于这条“捷径”到底有多“捷”，路上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张摇光选择性地忽略了李四语气中的那点“幸灾乐祸”。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对那“通天之路”的征服欲和对菩提秘境核心道韵的渴望，像极了即将踏上未知征途、充满盲目乐观的探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