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手指刚撕开保温袋的防水封口，热气便顺着缝隙钻了出来。他从里面取出三瓶密封玻璃瓶，瓶身裹着锡箔纸，外层还缠了防烫硅胶套。第一瓶被他直接塞进林晚手里，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喝。”他说，“不是道具补给，是能暖身子的真东西。”
林晚低头看着瓶子，标签上贴着手写纸条：“提瓦特特调·驱寒姜汤·饮用后可能触发打嗝debuff”。她扯了扯嘴角，没打开，反而转手递给旁边一位蜷缩在伞下的女孩。那女孩穿着薄纱材质的丽莎魔女裙，嘴唇已经泛青。
“你先来。”林晚说。
“不行不行！”女孩连忙摆手，“您才是主力输出位！我顶多是个背景板Npc！”
“那正好。”林晚轻轻按住她的手背，“背景板也得活着才能渲染画面。”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女孩红着脸接过瓶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两声：“哇……这真是‘火元素附魔’级别的辣啊！”
星瑶从高凳上蹦下来，抱着派蒙布偶举过头顶：“现在开启限时任务——【温暖接力】！每十位签完名的朋友可领取一杯‘生命之泉·地狱加强版’！完成任务还可获得隐藏成就：《我与林妈共饮一碗姜》！”
晨曦翻出备用登记本，在页眉写下“姜汤发放序列”，随即指挥几位志愿者排成一列：“从第十位开始，每满十人领一瓶，优先发给穿短袖、湿透或脸色不对的。”
姜汤顺着队伍缓缓传递。有人喝完把空瓶揣进包里，说是“要供起来当圣遗物”；还有人拍照上传时配文：“现实版七天神像终于显灵了。”
林晚这才拧开自己的那瓶，小口啜饮。辛辣直冲鼻腔，胃里像是被人点了一盏岩灯，慢慢烧出光和热。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雨夜里凝成短短一瞬的龙卷风形状——系统轻微响应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静。
“你还记得小时候发烧，我给你煮姜糖水吗？”她忽然对晨曦说。
晨曦正低头核对编号，闻言一顿：“记得。但你说那是‘治疗系料理·失败率80%版本’。”
“这次成功率应该高点。”林晚笑了笑，“毕竟原料升级了。”
星瑶凑过来闻了闻：“比上次加可乐的好喝！建议出周边，名字我都想好了——‘胡桃限定·往生堂特供回魂汤’！买一送一，附赠阎王不收体验卡！”
晨曦翻了个白眼：“广告词违法。”
“创意无罪！”星瑶挺起小胸脯，“这是文化创新！”
林晚望着女儿们争执的模样，肩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些。她重新握紧笔，继续签下第199个名字。是个戴耳机的年轻人，说自己靠听原神oSt走出了抑郁期。她在寄语栏画了个音符，连着一根线，像耳机线垂落的样子。
时间滑向凌晨一点二十分，最后几瓶姜汤也发完了。电力指示灯开始闪烁红光，音响断了一次电，又被苏然手动重启。他蹲在电路箱前调整接线，回头看了眼林晚：“最多撑到两点。”
“够了。”林晚说，“只要最后一人能签上就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少年冒雨跑来，cos的是散兵雷光剑士造型，头发全湿贴在额头上。他喘着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号码牌：“b-210……我……我坐错车了……对不起……”
晨曦对照登记本：“你是最后一个。”
少年眼睛一下子亮了：“还能签？我以为……以为结束了……”
“提瓦特从不拒绝迟到的旅行者。”林晚把笔尖压在纸上，重新蘸墨。
苏然起身撑伞迎上去，带他穿过积水走到台前。林晚翻开册子，发现这本是自己手工装订的纪念款，封面用夜光颜料画了颗小小的神之眼。
她写下：
“谢谢你愿意等到雨停。”
然后抬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其实我没那么厉害，只是和你们一样，不肯放弃喜欢的事。”
全场安静了几秒。
随即，掌声再次响起，没有呐喊，也没有口号，只有整齐而持续的拍手声，像雨滴落在铁皮屋顶上，稳定、坚定、不疾不徐。
少年拿着册子退下时，把伞留在了台边：“留给下一个需要的人吧。”
林晚靠回折叠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苏然递来一条干毛巾，她披在肩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麻，但不再僵硬。保温杯早已空了，瓶底残留的一丝姜香混着雨水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去。
晨曦靠在她肩头，眼皮打架，嘴里还念叨着：“明天……要画新工作室的通风系统图……不能忘……”
星瑶已经被姐姐半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嘟囔：“发电站……要用岩元素核心……不能偷工减料……”
苏然默默收起保温袋，将摄像机存储卡放进防水包，拉好拉链。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五十七分。
灯光渐暗，设备陆续关机。志愿者帮忙收拾桌椅，粉丝们有序离场，有人挥手告别，有人回头拍照，没人喧哗。
林晚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雨，像是被人悄悄调低了音量。
她动了动手指，笔还攥在掌心，墨水盖不知何时掉了，笔杆沾了水，有些滑。
苏然弯腰捡起盖子，正要递还——
林晚突然抬手，指向展区边缘。
一道微弱的蓝光正从地砖缝隙中渗出，一闪，一灭，像是某种信号。
她的神之眼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