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儿是被颈间空间珠的灼烫拽出浅眠的。
她缩在肖建军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爸爸的军大衣——昨夜审完俘虏已经丑时，肖建军怕她冻着，把仅有的厚衣裳裹在她身上，自己裹着单军装守在桌前翻地图。空间珠的热意像根细针，顺着锁骨往心口扎，左眉梢的朱砂痣烫得发疼，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指尖碰到沙发扶手上的铁扣子——凉得像块刚从井里捞的青石板。
“爸爸？”她拽了拽肖建军的袖子，小喉咙里还带着没醒透的哑音，“珠子又烫了。”肖建军放下钢笔，伸手摸她的脖子——掌心刚贴上空间珠，就皱起眉头：“比上回炸碉堡时还烫。”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院门口的老槐树枝被碰断的声音，紧接着是小白的尖叫。
小白是肖灵儿捡的流浪兔，通人性得很。肖灵儿光着脚往门口跑，刚拉开门，就看见小白蹲在台阶上，尾巴尖儿绷得像根弦，耳朵贴在地上不住发抖——它听见了树林里的脚步声，很重，带着股子火药味。
“小白，带路。”肖灵儿抱起兔子往西边跑——西边是弹药库，围了圈一人高的铁丝网，门口的哨兵小赵正抱着枪打盹，帽檐压得低低的，睫毛上还沾着晨露。肖灵儿猫着腰绕到铁丝网后面，扒着草叶往树林里看——月光下，五个穿黑粗布衣裳的男人正贴着树挪过来，为首的那个脖子上挂着枚银质夜莺胸针，帆布包里露出半截导火索，火药味顺着风飘过来，刺鼻得很。
空间珠的灼痛突然翻倍，肖灵儿疼得吸了口气，赶紧摸出兜里的小对讲机——是上回立功时肖建军奖的，专门给“小突击队”配的短波机。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低低的：“虎子！小胖！带丫蛋去值班室找我爸！说有五个坏人炸弹药库！拿了炸药！”
对讲机里传来虎子的炸叫声：“队长你等着！我拿弹弓去！”肖灵儿挂断通话，转身拍了拍哨兵小赵的肩膀——小赵惊醒时差点把枪甩出去，看见是她才松了口气：“小灵儿？你咋在这儿？”
“赵叔叔，别出声。”肖灵儿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罐——是昨天下午和虎子一起做的闪光弹，镁粉混着红磷，用蜡封了口，“等下我扔石头引他们注意，你把这个往坏人堆里扔，亮瞎他们的眼！”她又摸出包淡绿色粉末：“还有这个‘超级痒痒粉’，苍耳磨的，比上回整小胖的厉害十倍，洒他们身上，保证痒得连枪都拿不住！”
小赵攥着玻璃罐的手在抖，喉结动了动：“小灵儿，你……你小心点。”肖灵儿冲他眨眨眼，转身往树林边摸过去——她捡了块光滑的鹅卵石，铆足劲儿往为首男人的脚边扔。
“咔嚓！”
石头撞在树干上，那男人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扫过来——肖灵儿适时跳出来，攥着块水果糖晃了晃，奶声奶气喊：“叔叔！你要吃糖吗？我爸爸买的橘子味！”
五个男人的注意力全被她吸引了。为首的黑脸汉子咧嘴笑，露出满口黄牙：“小丫头，过来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买糖。”他一边说一边往铁丝网走，手里的炸药包晃来晃去——肖灵儿突然把糖往天上一抛，大声喊：“赵叔叔！扔！”
玻璃罐“啪”地砸在黑脸汉子脚边，镁粉爆炸的白光像颗小太阳，把树林照得如同白昼。五个男人惨叫着捂眼睛，炸药包“咕噜噜”滚出去老远。肖灵儿趁机冲过去捡炸药包，刚抱在怀里，就听见身后有风声——是个瘦高个男人扑过来，想抢她手里的导火索！
“去死吧你！”肖灵儿突然弯腰，用肩膀撞向男人的膝盖——前世特工的近身格斗技巧用上三分，那男人立刻摔了个狗啃泥。她踩着男人的后背站起来，举着炸药包往营区跑，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炸药包没拉弦！”
肖建军带着战士们冲过来时，正看见女儿举着炸药包往这边跑，小军装的衣角被风掀起来，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麻雀。他的血瞬间往头上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肖灵儿抱进怀里：“你不要命了！炸药包是能随便碰的？”
“爸爸你看！”肖灵儿举着炸药包晃了晃，导火索还卷得整整齐齐，“没拉弦！那个黑脸叔叔刚要扯，就被闪光弹吓掉了！”她从口袋里掏出痒痒粉，往追过来的男人堆里一撒，“还有这个！让他们痒得爬不起来！”
淡绿色粉末飘起来的瞬间，五个男人集体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瘦高个男人抓着胳膊直打滚，衣服都被抓破了：“什么玩意儿！痒得老子骨头缝里都难受！”虎子举着新弹弓跑过来，往男人腿上射石子：“叫你炸弹药库！叫你欺负我们队长！”小胖抱着盒水果糖跟在后面，嘴里塞得鼓鼓的：“队长！我带糖来了！吃完糖有力气揍坏人！”丫蛋拽着肖灵儿的衣角，递过来个玻璃罐：“灵儿姐，我偷拿了李婶的驱蚊水！喷他们更痒！”
肖灵儿接过驱蚊水，对着黑脸汉子的脖子喷了两下——薄荷酒精混合的液体溅在痒处，那汉子立刻哭爹喊娘：“小祖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肖建军憋得肩膀直抖，冲战士们挥手：“都拷起来！带回去审！”
王强绑人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小灵儿，你这招比我们训练时的防狼喷雾还管用！”肖灵儿叉着腰，奶声奶气地说：“那是！我这叫‘以毒攻毒’！对付坏叔叔，就得用坏办法！”她弯腰捡起黑脸汉子掉在地上的夜莺胸针，擦了擦上面的泥，递到肖建军手里，“爸爸，这个和上回碉堡里的一样！肯定是‘夜莺’的人！”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黑脸汉子坐在椅子上，手铐磨得手腕发红，眼神躲躲闪闪：“我、我们就是路过的！没打算炸弹药库！”肖灵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啃着橘子糖，突然开口：“叔叔，你脖子上的疤是上个月在镇西酒馆跟人打架弄的吧？”她指了指黑脸汉子的左脖颈——一道三厘米长的刀疤，“那天我跟李婶去打酱油，看见你把张屠夫的儿子推在地上，还抢了他的弹弓。”
黑脸汉子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你、你怎么知道？”肖灵儿耸耸肩，糖纸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还知道，你昨天下午去镇东头的茶馆跟个戴眼镜的男人见面，他给了你五十块钱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画的是弹药库的位置，对不对？”
这是肖灵儿刚才在树林里听来的——那瘦高个男人嘀咕时，她正好躲在树后面。黑脸汉子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是‘夜莺’的人找的我！他们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带四个人炸弹药库，说是报复你们端了他们的碉堡！”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们给的地图！标了弹药库的岗哨时间！”
肖建军接过地图，指尖捏着纸角——上面用铅笔描了营区的地形图，弹药库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凌晨三点，岗哨换班时行动”。他抬头看向肖灵儿，眼里的惊讶快溢出来：“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角了？”
“爸爸教我的呀！”肖灵儿晃着小短腿，“你说过，特工要会‘耳听八方’！”她转头看向黑脸汉子，突然把橘子糖塞进他手里，“叔叔，这糖给你吃。以后别做坏事了，不然下次我用‘失眠粉’整你，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黑脸汉子看着手里的糖，突然哭了：“我、我就是穷得没办法！我妈得了重病，要五十块钱治病……”肖灵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从脖子上拽下空间珠——珠子在白炽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这个珠子能换好多钱，你拿去找医生给妈妈治病。但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跟‘夜莺’混了！”
“不行！”肖建军立刻打断，“这珠子是你的命根子！”肖灵儿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爸爸，空间里还有好多钱。上回从苏家带出来的金条，够换十个妈妈的医药费！”她转头对黑脸汉子笑，“叔叔，你拿着珠子去镇里的福兴当铺，找王老板，他会给你换钱的。但你要是敢再做坏事——”她晃了晃小拳头，“我就把珠子收回来，还要让你痒一辈子！”
黑脸汉子接过珠子，双手抖得厉害，眼泪砸在上面：“我、我保证！我再也不做坏事了！我明天就带妈妈去医院！”
清晨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审讯室的窗户。肖灵儿跟着肖建军走出办公楼时，看见虎子、小胖、丫蛋蹲在院门口等她——虎子举着新弹弓喊：“队长！我刚才用弹弓打了三个坏叔叔的屁股！”小胖举着半盒水果糖跑过来：“队长！我留了最甜的给你！”丫蛋拽着她的衣角，递过来个用槐花编的小花环：“灵儿姐，我给你编的！好看吗？”
肖灵儿把花环戴在头上，转了个圈，裙角飘起来像朵小槐花：“好看！谢谢丫蛋！”她回头看向办公楼——审讯室的灯还亮着，黑脸汉子的哭声隐约传出来。肖建军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带着点感慨：“灵儿，你刚才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他妈妈生病了呀！”肖灵儿仰着脖子，朱砂痣在阳光下泛着红，“爸爸说过，人之初性本善。他做坏事是被逼的，要是有人帮他一把，他肯定能变好！”她拽了拽肖建军的军衣下摆，“就像你帮我一样——要是你没接我来部队，我现在还在苏家受欺负呢！”
肖建军蹲下来，把她抱进怀里——清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槐花香裹着玉米粥的甜香飘过来。肖灵儿缩在爸爸的怀里，听见小白的叫声——它蹲在院门口的石凳上，尾巴尖儿晃得欢快。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空间珠，现在它已经凉下来了，像颗普通的玻璃珠。
但她知道，“夜莺”的阴影还没散。昨夜审完俘虏，肖建军说，黑脸汉子提到“夜莺”还有个“大计划”，要炸掉边境的公路桥，切断部队的补给线。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有爸爸，有小伙伴，有空间里的“秘密武器”，还有一肚子的“坏主意”——对付坏叔叔，她有的是办法。
远处传来起床号声，战士们的口号声震得槐花都落下来。肖灵儿趴在肖建军的肩膀上，看着晨雾里的营区——弹药库的铁丝网在阳光下泛着银白，哨兵小赵正端着枪巡逻，腰杆挺得笔直。她嘴角弯起来，小声说：“爸爸，明天我要教虎子做烟雾弹！比闪光弹还厉害！”
肖建军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好，爸爸给你找材料。”
风里飘来李婶喊吃饭的声音：“灵儿！建军！吃玉米粥了！熬得稀烂，放了两颗冰糖！”肖灵儿立刻从爸爸怀里挣出来，往家属院跑：“李婶！等我！我要吃两大碗！”她跑了两步又回头，挥舞着小拳头喊：“爸爸！等下我帮你盛粥！放三颗冰糖！”
肖建军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小身影消失在槐树后面，嘴角的笑收不住。他摸了摸兜里的夜莺胸针，指尖摩挲着翅膀上的纹路——不管“夜莺”有什么计划，只要有灵儿在，就像有了颗定海神针。
毕竟，两岁的小军花，可不是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