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林间的薄雾,却驱不散那片竹林的深邃。
林守夜与木清道人再次踏入竹林,径直来到那残破的古传送阵前。与昨日不同,林守夜并未急于探查阵法结构,而是于阵盘中央盘膝坐下,引魂灯悬浮于身前,灯焰平稳,青光流转,将他与整个古阵笼罩在内。
“木清,护住外围,勿让任何气息打扰。”林守夜闭目之前,吩咐道。
“行者放心。”木清道人神色肃然,退至阵法边缘,袖中滑出数枚翠绿玉符,悄无声息地布下一个小型禁制,隔绝内外。
林守夜心神沉静,逐渐与引魂灯融为一体。他的神识不再强行扫描阵法,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感知触须,带着引魂灯特有的“引渡”与“沟通”之意,如同温柔的流水,缓缓浸入那些古老而冰冷的符文刻痕之中。
初时,阵法毫无反应,如同顽石。
林守夜不急不躁,引魂灯的光芒越发温和,他的神念仿佛在轻声叩问,追溯着这阵法在漫长岁月中残留的记忆碎片。
渐渐地,他“听”到了。
那是万古前的回响——星辰之力浩荡奔流,跨越无垠虚空,以此阵为坐标,构筑起连接遥远地域的桥梁。他“看”到了模糊的景象——身着古老星纹袍服的身影在此祭拜、启动阵法,光辉闪过,人影消失,前往未知之地。那是此阵辉煌的过往。
随后,是漫长的沉寂。灵气衰退,法则变迁,星辰轨迹偏移,阵法的力量源泉逐渐枯竭。符文在岁月中风化,能量回路阻塞,最终被尘埃与青苔掩埋,被人遗忘。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混乱、惊恐的片段,那是误入此地的凡人,被残存的紊乱空间之力影响,产生幻觉,乃至迷失。
最后……他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浓郁恶意的气息触碰。是那暗渊使者!它曾多次来此,以污秽之力试探阵法,试图扭曲其核心,留下了一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阴暗印记,阻碍着阵法本能的修复与回应。
“原来如此。”林守夜心中明了。这古阵并非完全“死亡”,其核心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灵性在沉睡,只是被岁月尘埃与暗渊污秽层层覆盖、禁锢。
他心念一动,引魂灯的青光性质再变,不再是沟通,而是带着一种纯净的、源自更高权柄的“净化”与“唤醒”之力。青光如泉,洗涤着那些被暗渊气息污染的符文,所过之处,细微的黑色污秽如烟消散,古老符文重新显露出原本的、带着点点星辉的银白光泽。
同时,林守夜分出一缕精纯的神魂本源,混合着引魂灯的一丝本源灯焰,化作一个极其复杂的青辉符文,缓缓印向阵法最核心的那个、也是破损最严重的阵眼凹槽。
这不是强行炼化,而是一种“共鸣”与“补全”。他以自身本源与引魂灯之力,暂时弥补阵法核心的残缺,试图唤醒那沉睡的灵性。
嗡——!
当那青辉符文落入凹槽的刹那,整个残破的古阵,猛地一震!
覆盖其上的青苔尘土簌簌落下,所有古老的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久违的、微弱的银色星光!虽然光芒远不及全盛时期,却不再是死物!一股微弱的、带着欣喜与依赖情绪的灵性波动,从阵法核心传出,小心翼翼地接触着林守夜的神念。
成功了!
这古老的“星枢密阵”,在引魂灯的净化与补全下,短暂地苏醒了其核心灵性,并认可了林守夜!
一瞬间,无数关于此阵的信息涌入林守夜脑海——完整的阵法结构图、所需的特定能量(并非普通灵石,而是蕴含星辰之力或高等空间之力的宝物)、几个尚存的、可能连接的遥远坐标点的大致方向……以及,一个清晰的感应:分散在外、能够作为“钥匙”稳定启动阵法的三块主要碎片的位置!
其中一块碎片的气息,赫然指向落凤山深处,与那暗渊使者遁逃的方向一致!另外两块,则指向更遥远、更模糊的方位。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正藏匿于一处阴脉中,借助地底阴气勉强压制伤势、舔舐伤口的暗渊使者,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骇与暴怒!
它感觉到,自己留在古阵上的那些用于污染和监控的印记,正在被快速净化、抹除!而且,它与其中一块“钥匙”碎片之间的感应,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被什么力量刻意放大、标注了出来!
“是谁?!竟敢坏本座好事,抢夺本座机缘!”它发出低沉的咆哮,周身黑雾翻涌,伤势都因此牵动,喷出一口黑血。它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集齐碎片,竟在此时被人摘了桃子!
它必须回去!必须夺回阵法的控制权,至少,要夺回那块关键的碎片!
林守夜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与青辉一同流转,旋即隐没。他身下的古阵光芒也渐渐平息,恢复了残破安静的模样,但那丝微弱的灵性联系已然建立。
他站起身,看向落凤山深处,语气平淡却笃定:“它感受到了,很快就会来。”
木清道人虽不知具体,但见古阵异象与林守夜的神情,便知必有收获,闻言精神一振:“正好一并了结!”
林守夜点头,目光深邃。通过方才的沟通,他除了感知到碎片方位,还从那古阵传递的残缺坐标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此界沉寂法则格格不入的、熟悉的气息——那是……轮回盘碎片特有的波动?
看来,这趟旅程,注定要深入那片群山了。不仅是为了清除暗渊,或许,还能找到修复轮回盘的新线索。
青冥引路,前路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