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镇的晨光裹着松脂香，在融雪后的泥地上画出条条金线。张叙舟蹲在温泉眼旁，看着地脉灵（蓝色小蛇）顺着水流往冻土深处钻，它们尾尖扫过的地方，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带着种劫后余生的疯长劲儿。
“该给小家伙们取个名了。” 苏星潼的银簪在发间轻颤，簪身新增的 “温泉纹” 泛着淡红，像把微型的钥匙。她伸手碰了碰最近的草芽，银簪突然垂下道金线，在草叶上绣出个极小的鹿头图案，“就叫‘脉芽’吧，跟着地脉走的芽。”
巴图的驯鹿群正在收拾行装。老猎人将断裂的鹿骨哨片用驯鹿筋捆好，郑重地塞进小石头怀里，“这哨子陪了我三十年，现在归你了。” 他粗糙的手掌覆在少年手背上，掌心的老茧蹭过哨片上的裂纹，“吹的时候想着地脉灵鹿，它们会听你的。”
小石头刚把哨子凑到唇边，冻土突然轻轻震颤。脉芽草的叶片齐齐转向圣山方向，叶尖的鹿头图案发出微光，像无数只小眼睛在眺望。少年的哨声还没响起，领头的公鹿突然嘶鸣着屈膝，鹿角上的红光在半空拼出个模糊的箭头，直指北极冰原，“它在给我们指路！”
赵老大的船桨新枝上，冰蓝花正结出细小的种子。老船工把种子抖进桦树皮袋，又往袋里灌了半袋温泉水，“带着点地脉的暖意，到了冰原好用。” 他突然发现船桨的木纹里嵌着些蓝色晶体碎渣，是寒煞母符的残留物，“娘的这邪玩意儿还挺顽固。” 话音刚落，晶体碎渣竟被木纹里渗出的红光包裹，慢慢化作透明的水珠。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从发间弹起，悬在温泉眼上方旋转。簪尖的金线在水面画出个复杂的符阵，阵眼处浮出颗米粒大的金色光点，“是双生暖意的结晶。” 姑娘握住张叙舟的手往下按，光点接触到两人掌心的刹那，突然炸开成漫天金粉，落在每个人的眉心，“以后不用刻意共振，心念一动就能引暖意。”
最意外的是青铜神雀。它从圣山方向飞回时，嘴里衔着片漆黑的冰屑，冰屑上冒着肉眼难辨的白汽，落地却不融化。神鸟把冰屑丢在张叙舟掌心，他刚要细看，冰屑突然像活物般钻进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窜 —— 苏星潼的银簪瞬间刺入他手腕，金线缠住那道白汽，在皮肤表面凝成个微型的冰原地图。
“是北极冰原的‘黑冰屑’。” 小雅的笔记本自动亮起，屏幕上跳出冰屑的能量分析，“含寒煞符残留能量 92%，但裹着层奇怪的暖流 —— 像是地脉灵鹿的气息。” 姑娘突然按住屏幕，“银簪解析出段古蜀符文！翻译是‘第三重水脉封印，藏于冰海之眼’！”
张叙舟的掌心印记突然发烫。他解开手腕的金线，黑冰屑凝成的地图突然扩大，北冰洋的轮廓在晨光里清晰浮现，海沟的位置闪着红光，与圣山活脉点的分布隐隐呼应，“黑袍人没说谎，寒煞符的根在冰原，但这地图……” 他突然笑出声，“更像份邀请函。”
巴图正教小石头用鹿骨哨召唤地脉灵。少年的哨声生涩得像初学拉琴的锯木头声，却奇异地让附近的脉芽草弯下腰，草叶上的鹿头图案连成串，像在跳支古老的舞。“不是吹给耳朵听的。” 老猎人拍着他的背，“是吹给地脉听的，要带着‘让它暖和’的念想。”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与张叙舟掌心的地图共振。簪身的温泉纹与地图上的红光点重合，竟在半空投射出幅立体影像 —— 七座冰塔围着个巨大的冰窟，冰窟底部泛着幽蓝，与江底古阵的第三重封印图案分毫不差。“银簪说，冰塔是封印的锁，黑冰屑是钥匙。” 姑娘指尖划过影像，“但每座冰塔都住着守冰灵，它们是地脉的守护者，不是敌人。”
赵老大突然往桦树皮袋里塞了块烤鹿肉干。“管它是锁是钥匙，先让肚子暖和了再说。” 老船工扛着船桨往驯鹿雪橇走，新枝上的冰蓝花种子顺着风落在雪橇上，“咱这船桨现在能引地脉暖流，到了冰原，说不定能种出片脉芽草。”
冻土镇的鄂温克妇女们送来装满奶茶的皮囊，皮囊外裹着驯鹿毛织的布，摸上去暖烘烘的。“这布沾了鹿油，能防冰粘。” 最年长的大婶往张叙舟手里塞了块鹿脂膏，“银器擦这个，冻裂了也能长好。” 她指的是苏星潼的银簪，簪尖正凝着颗来自温泉的水珠，晶莹得像颗小太阳。
小石头的哨声突然变得清亮。他站在驯鹿群中间，鹿骨哨吹出的调子与地脉灵的嘶鸣渐渐合拍，脉芽草叶上的鹿头图案突然集体转头，朝着北极冰原的方向鞠躬。巴图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地脉珠：“是地脉在应你！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张叙舟望着掌心渐渐隐去的冰原地图，黑冰屑的寒意已经被掌心印记的暖化去，只留下点轻微的麻痒，像有颗种子在皮肤下扎了根。他突然想起黑袍人被蓝金漩涡吞噬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怨毒，似乎还有丝解脱 —— 或许寒煞符的真正作用，从来不是冻结地脉，而是指引他们找到古阵的最后一块拼图。
“该走了。” 苏星潼的银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温泉纹与掌心印记同时发亮，两人周围三米内的脉芽草突然开花，淡紫色的花瓣上都印着极小的太极图，“双生暖意现在能催开花了。” 姑娘的指尖划过花瓣，“就像你说的，暖意不光能融冰，还能让东西好好活。”
赵老大的雪橇已经装满了行装。老船工正把最后一袋生姜粉扔上去，姜粉袋碰到船桨的瞬间，突然冒出股白汽，在雪橇周围凝成个淡红的光罩，“娘的！这桨现在比三洲运河的罗盘还灵！” 他拍着桨身大笑，笑声惊起群雪雀，雀羽上的冰晶落在光罩上，瞬间化成颗颗水珠。
巴图最后看了眼冻土镇的地脉祭坛。那里的鹿角堆上，青铜神雀刚放下根新鲜的松枝，松枝接触鹿角的刹那，爆出串火星，在雪地上烧出个 “暖” 字。老猎人对着祭坛深深鞠躬，转身时眼里的泪光在晨光里闪了闪：“山神会照看这里的。”
小石头的哨声成了最好的启程曲。驯鹿群踏着脉芽草铺成的绿毯往冰原边缘走，它们蹄子踏过的地方，冻土下的地脉灵纷纷探出脑袋，像在列队送行。张叙舟与苏星潼并肩走在雪橇旁，两人的手偶尔相触，每次接触都有细小的金光点往冰原方向飘，像在给前路撒灯。
青铜神雀突然拔高，在半空盘旋成个金色的圈。圈里落下片北极冰原的全息影像，七座冰塔的位置正在缓慢移动，像在跳支古老的舞蹈。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最北的那座冰塔：“银簪说，那里的守冰灵在哭，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张叙舟握紧她的手，掌心的印记与簪身的温泉纹同时发烫。他知道前路的冰原深处，寒煞符的残魂还在蛰伏，古阵的第三重封印藏在北冰洋底的黑暗里，但此刻听着身后渐远的鹿哨声，看着身边姑娘发间跳动的银簪，突然觉得那片冰封的世界也没那么可怕 —— 毕竟地脉的暖意能穿透冻土，双生的微光敢照亮冰原，还有群愿意捧着掌心温度往前走的人，再远的路，也能走出暖意来。
雪橇驶上冰原边缘时，小石头突然回头。他举着鹿骨哨用力吹了声，冻土镇方向立刻传来回应 —— 是地脉灵的嘶鸣与脉芽草的沙沙声，像片绿色的海浪在送行。少年的眼眶红了，却把哨子握得更紧，“爷爷说，只要哨声不停，地脉就不会忘记我们。”
张叙舟望着北极冰原的方向，那里的冰层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像块巨大的蓝宝石。青铜神雀衔着的黑冰屑残影还在掌心闪烁，隐隐标出冰海之眼的位置。他突然想起苏星潼银簪上的温泉纹，或许所谓的 “水脉封印”，从来不是要靠蛮力打破，而是要用足够的暖意，让它心甘情愿地敞开门。
“护江力又涨了。” 小雅举着笔记本追上来，屏幕上的数字停在 2880 点，善念值突破 6100 万，“冻土镇的村民在给我们祈福，说要让地脉把暖意传到冰原去。” 她突然指着屏幕角落，“你看，脉芽草的图案在跟着我们走！”
驯鹿群突然加速，雪橇在冰原上划出道浅浅的辙。张叙舟回头望了眼冻土镇，那里已经变成片绿色的小点，却有无数道红光顺着地脉往冰原延伸，像大地伸出的千万只手，在为他们引路。他低头看向苏星潼的银簪，簪尖的红光正与那些地脉红光遥遥呼应，在冰原上织出张无形的网。
“下一站。” 张叙舟的声音裹着冰原的风，却带着股烧不尽的暖意，“去会会那冰海之眼的守冰灵。”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向前射出道金光，在冰原上烧出个箭头。地脉灵的嘶鸣从冻土深处传来，像在应和这个决定。青铜神雀率先冲向前方的冰雾，翅尖划开的气流里，隐约能看见七座冰塔的剪影，在北极的阳光下，闪着种等待被唤醒的冷光。
鹿骨哨的声音在冰原上荡得很远，混着驯鹿的铃铛声，像支写给地脉的情歌。张叙舟知道，真正的冰原之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这哨声不停，双生暖意不灭，就算是北冰洋底的千年玄冰，也总有被焐化的那天 —— 毕竟护江人的征途里，从来没有 “终点”，只有 “往更暖处走” 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