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寒风呼啸。
顾家别墅内，叶葭音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毛巾一点点擦拭着地面的污渍。她的手指冻得通红，手背上还有几处明显的烫伤，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用力点！没吃饭吗？”顾母王秀兰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腿，尖细的高跟鞋鞋尖几乎要戳到叶葭音的额头，“连杯茶都泡不好，我们顾家娶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叶葭音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是轻声回应：“对不起，妈，我重新去泡。”
半小时前，她按照惯例为婆婆泡睡前养生茶，只因王秀兰嫌弃水温不够，一整杯热茶就直接泼在了她手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三年来，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顾家上演。
“重新泡？你知道这茶叶多贵吗？就你那穷酸样，怕是见都没见过！”王秀兰冷哼一声，将脚边的水杯踢到一旁，“先把地上收拾干净，看着就晦气！”
叶葭音默默加快手上的动作，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羞辱。三年前，她为了给养父母家还债，被迫嫁给从未见过面的顾韫深。从踏进顾家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个用钱买来的佣人，连顾家养的宠物狗都不如。
收拾完客厅，叶葭音又按照王秀兰的要求，为她按摩脚部。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脚臭，熏得她几欲作呕，但她只能强忍着，手上的力道不敢有丝毫松懈。
“轻点！想疼死我吗？”王秀兰一巴掌拍在叶葭音的后脑上，“真不知道韫深当初怎么就同意娶你这种女人进门，要家世没家世，要教养没教养，连个孩子都生得那么病怏怏的！”
提到儿子顾明熙，叶葭音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她在这个冰冷家中唯一的温暖，也是她忍辱负重活着的全部理由。
“妈，熙熙的咳嗽好多了，医生说再吃几天药就能去上学了。”她轻声说道，试图为儿子辩解。
“上学？就他那身子骨，去学校也是传染别人！”王秀兰厌恶地皱眉，“医药费又那么贵，简直是个无底洞！”
叶葭音咬紧下唇，不再说话。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招来更多的责骂。
伺候完婆婆洗脚，已是深夜十一点。王秀兰回房休息前，不忘吩咐：“等韫深回来，给他煮碗醒酒汤，别又让他半夜难受。”
“好的，妈。”叶葭音顺从地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顾韫深几乎每天都深夜才归，有时甚至彻夜不返，她早已习惯独守空房。
走进厨房，叶葭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是她偷偷拍下的儿子熙熙的照片，也是她疲惫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熙熙，妈妈好想你。”她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孩子的笑脸。
由于王秀兰嫌弃孙子体弱多病，怕传染给她，早在半年前就将熙熙送到郊外的别墅由专人照顾，不允许叶葭音随意探望。她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见到儿子了。
将照片小心翼翼收回口袋，叶葭音开始准备醒酒汤的材料。她知道顾韫深爱喝酒，总是应酬到深夜，所以常年备着解酒的食材。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别墅外依然没有汽车引擎声。叶葭音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眼皮开始打架。一天的高强度劳作让她精疲力尽，从清晨五点起床准备全家人的早餐，到打扫整栋别墅，再到伺候挑剔的婆婆，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不能睡，韫深快回来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
凌晨两点，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叶葭音立刻打起精神，将温着的醒酒汤端到餐桌上。
顾韫深推门而入，西装随意搭在肩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浑身酒气。他甚至没有看叶葭音一眼，径直走向楼梯。
“韫深，我煮了醒酒汤，你喝点再睡吧。”叶葭音轻声唤住他。
“不喝。”顾韫深头也不回，语气冰冷。
叶葭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你胃不好，喝点汤会舒服些。我扶你上楼吧。”
她的手刚碰到顾韫深的手臂，就被他猛地甩开：“别碰我！”
叶葭音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餐椅上，痛得闷哼一声。顾韫深终于转过身，俊美的脸上满是厌恶与不耐烦。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碰我！”他冷冷道，眼神如刀，“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不该你想的，别痴心妄想！”
这样的话，叶葭音听了整整三年，但每次听到，心还是会刺痛。他们是合法夫妻，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顾韫深从不允许她碰他，甚至连他们的儿子，都是在她被下药的情况下怀上的。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她低声解释。
“用不着你担心。”顾韫深打断她，迈步上楼，忽然又停下，“明天给我准备二十万，转到这个账户。”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随手扔在地上。
叶葭音愣住了：“二十万？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顾韫深冷笑：“苏婳祎下个月生日，我想送她一条项链。怎么，你有意见？”
苏婳祎，这个名字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穿叶葭音的心脏。那是顾韫深心尖上的人，也是她永远无法比拟的存在。
“但是...家里最近开销很大，妈刚买了新的翡翠手镯，熙熙的医药费也...”她试图解释家中的经济状况。
“那是你的事！”顾韫深厉声打断，“苏家大小姐的生日礼物，总不能太寒酸。你自己想办法，别忘了，你们叶家还欠着债呢！”
叶葭音的脸色瞬间苍白。是的，叶家欠债，这就是她嫁入顾家的原因，也是她永远摆脱不掉的枷锁。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韫深满意地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婳祎下周末想来家里做客，你好好准备，别丢顾家的脸。”
叶葭音猛地抬头：“她要来家里？”
“怎么？不行吗？”顾韫深挑眉，“要不是你横插一脚，现在顾家的少奶奶本该是她！”
叶葭音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三年前，顾家与苏家本有联姻的打算，顾韫深与苏婳祎也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然而顾家老爷子临终前，却执意要顾韫深娶了毫无背景的叶葭音，这件事一直是顾韫深心中的刺。
“我没有...”她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这场婚姻，她同样是受害者。
顾韫深不再理会她，转身上楼，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那是他的卧室，三年来，叶葭音一直睡在隔壁的客房。
空荡的客厅里，叶葭音独自站着，手中的纸条被她捏得皱成一团。二十万，她要去哪里弄这么多钱？上次为了支付熙熙的医药费，她已经偷偷卖掉了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条银项链。
拖着疲惫的身躯，她收拾好厨房，关掉客厅的灯，摸黑走向自己的房间。狭小的客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简陋得与别墅其他地方的奢华格格不入。
叶葭音从床底掏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私房钱。数了数，只有不到三千块。距离二十万，简直是天文数字。
窗外，秋风呼啸，卷起枯黄的落叶。叶葭音抱紧双臂，感觉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这样冰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这么晚了，谁会给她打电话？叶葭音拿起老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叶母”两个字。她的心猛地一沉，养母很少主动联系她，尤其是在这么晚的时候，除非...
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养母急促的声音：“葭音啊，不好了！你爸他...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