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万花筒写轮眼中的风车纹路,在现实世界里只是微微一颤,但在精神的领域,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羽的意识如同一道无形的利箭,循着那滴血与地脉共鸣阵构筑的脆弱桥梁,悍然刺入了鼬的精神壁垒。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记忆回廊,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空间。
天空是铅灰色的,大地是苍白的,没有风,没有声音,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片空间的核心,一个与鼬一模一样的身影背对着他,查克拉波动沉稳如山,但那份沉稳中却透着一股不属于鼬的、令人作呕的陈腐与阴冷。
而在“梦中鼬”的前方,站着一个“幼年林羽”。
那孩子面容稚嫩,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深渊,嘴角挂着一丝不属于他年龄的讥诮。
“你看,他来了。”那“幼年林羽”开口,声音却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男声,正是团藏!
“你的弱点,你的累赘,主动送上门来了。宇智波鼬,你还在等什么?清除他,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影。”
寄生意识,那个窃据了团藏部分意志与记忆的怪物,甚至懒得伪装,它就是要用最恶毒的方式,在鼬的内心世界里,上演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
“梦中鼬”缓缓转身,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属于兄长的温度,只有绝对的理智与杀意。
林羽没有动,甚至连一丝查克拉的波动都没有外放。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哥哥”,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浅笑。
他知道,直接对抗这片空间的主宰是愚蠢的,这东西已经与鼬的精神世界深度纠缠,强行剥离只会让鼬变成白痴。
他要做的,不是驱逐,而是唤醒。
“哥,”林羽轻声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还记得吗?五岁那年,我们第一次偷吃三色团子,你怕我被母亲发现,把最大的一串藏在背后,结果酱汁沾了满身,被父亲罚绕着宅邸跑了五十圈。”
话音未落,灰白的世界一角,悄然浮现出一抹色彩。
那是甜腻的酱汁色,空气中甚至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寄生意识控制的“梦中鼬”动作一滞,那个“幼年林羽”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无聊的记忆,只会让你变得软弱!”
林羽不理它,继续说道:“七岁那年,我们偷偷爬上南贺神社的屋顶,你说想看看木叶的星星是不是比家里的更亮。结果瓦片太滑,我差点掉下去,是你一把抓住了我。你的手,好稳,好暖。”
灰白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裂口,璀璨的星河一闪而过,冰凉的瓦片触感和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如同真实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整个空间。
“梦中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抬起的手臂,竟有些不稳。
“闭嘴!”寄生意识彻底被激怒了,它操控着“幼年林羽”发出尖锐的咆哮,“这些是弱点!是情感的枷锁!是忍者最该抛弃的东西!是软弱!”
“你说得对……”林羽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神却锐利如刀,“可软弱,才是活人的证明。一个连软弱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不过是一具会呼吸的工具罢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灰白空间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真实情感波动而剧烈震荡。
“还有那次,我修行手里剑术伤了手,长老们却斥责我急功近利,丢了宇智波的脸。是你挡在我身前,对所有人说,‘我弟弟的错,就是我的错’。哥,那个时候你的后背,是我见过最宽阔的风景。”
一幕幕饱含着真实情感的记忆碎片,如同最锋利的楔子,不断钉入这个虚假的精神世界。
寄生意识构建的灰白正在寸寸龟裂,露出底下属于鼬本身的、温暖而斑斓的记忆底层。
“杀了他!快杀了他!”寄生意识感觉到了恐惧,它疯狂地催动着“梦中鼬”,那双猩红的眸子再次被冰冷的杀意填满,一只手已经凝聚出漆黑的查克拉刀,对准了林羽的心脏。
然而,就在那查克拉刀即将刺出的瞬间,现实世界中,一直静立不动的鼬,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却无比坚定的音节。
“别……碰……我弟弟。”
这一声,如同惊雷,在梦境空间中轰然炸响!
这是来自于鼬最深层自我意识的呐喊!
“梦中鼬”的身体猛地僵住,眼中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 ???之的是剧烈的痛苦与挣扎。
整个灰白空间开始剧烈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如玻璃般四散飞溅。
就是现在!
林羽眼中精光爆射,那枚被他以自身最痛苦记忆炼制而成的“心狱引”,在他掌心化作一条漆黑的精神锁链,上面缠绕着他亲眼目睹鼬被长老逼迫去执行残酷任务时的不甘与心痛。
“你想当影?好啊——”林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寄生意识的核心——那个“幼年林羽”面前,冰冷的声音如同神罚,“我给你一个影子。”
锁链如毒蛇般缠住了寄生意识的核心,林羽左眼的万花筒写轮眼疯狂旋转,庞大的瞳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幻术·无限残响!”
刹那间,崩塌的世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林羽”从四面八方缓缓走来,成千上万,无边无际。
他们每一个的眼神都带着戏谑与怜悯,用同一种语调,齐声低语:
“我们都是你的梦……而你,只是我们的残渣。”
寄生意识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被无数幻象彻底淹没、撕碎,最后被“心狱引”的锁链拖入了林羽制造的、永恒的痛苦记忆囚牢之中。
现实世界,南贺川边。
鼬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从万花筒瞬间缩回三勾玉,最后恢复成漆黑的墨色。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看到林羽正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脸色有些苍白,左眼下,一道清晰的血痕缓缓滑落,触目惊心。
可林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他咧嘴一笑,随手从忍具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递了过去:“哥,你刚才……梦到我了吗?”
鼬接过布,手指微微一颤。
他没有去擦自己的汗,而是沉默地、轻柔地擦去了林羽脸上的血迹。
片刻后,他忽然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有些生涩地揉了揉林羽的头发。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温和,“你说……别走。”
林羽心头猛地一颤,那股酸涩与暖流瞬间涌上鼻腔。
他用力眨了眨眼,笑容咧得更大了:“那我不走……可你得答应我,以后做梦……先打个招呼。”
夜色深沉,宇智波族地的一间书房内,灯火通明。
鼬独坐灯下,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一卷关于结界术的卷轴,似乎已经从白天的变故中完全恢复过来。
他神情专注,笔尖在卷轴上不时做下标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忽然,他的笔尖在卷轴上留下一个凝滞的墨点,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头,深邃的目光穿透窗户,望向院中那块为纪念先辈而立的银羽石碑。
月光下,石碑前,一道与林羽身形、穿着都极为相似的黑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鼬的瞳孔微微收缩。
就在他凝视的瞬间,那道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右手,在胸前比出了一个手势。
那是一个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才懂的、约定进攻或撤退的暗号。
可那个动作,却比记忆中……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