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老宅之内,死寂已持续了整整三日。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沼泽,唯有桌角那盏青焰灯,火焰如豆,却顽强地散发着微光,映照出少年苍白如纸的面庞。
林羽盘膝而坐,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唯有意识,被那缕青色火焰牢牢锁在体内,清醒得近乎残酷。
他缓缓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只通体温润的玉瓶。
瓶身不大,却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拔开瓶塞,没有药香,没有奇珍异宝的灵气,只有一股几乎被岁月磨平的、淡淡的铁锈味。
瓶中,盛着一滴早已凝固成暗红晶体的血液。
这滴血,源于他九岁重生那日。
当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挣脱,重获新生时,无法承受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年幼的身体,鼻血,就那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他记得,母亲当时惊慌失措,却又无比珍重地用一方丝帕将这滴血悄然拭去,收了起来。
后来,他曾听那位负责检查他身体的医忍私下对母亲说过:“这孩子的血……查克拉紊乱驳杂,毫无生机,如同死胎。”
死胎?
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若真是死物,为何他眉心那枚沉睡的银纹耳,此刻竟能从中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共振?
那是一种跨越了时间长河的呼应,微弱,却精准无比。
在青焰灯的微光下,他终于彻悟。
母亲留下的不是一滴废血,而是一个用生命刻下的“时间信标”!
一个定位在过去的锚点!
团藏可以销毁所有记录,可以抹去所有痕迹,但他抹不掉自己脑中的记忆。
而要唤醒那段被他刻意遗忘、深埋于潜意识的记忆,就必须用一个引子——一个与那个时间点、那个场景、那个承诺息息相关的,同源之血。
“鼬。”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静室的门。
门被无声推开,宇智波鼬的身影融入黑暗,宛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我在。”
“去一趟火影楼,”林羽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锁定在那枚血色晶体上,“根部的议事厅,志村团藏每日处理公务时,桌上都会有一盏专门的‘议长茶盏’。火影楼的勤务人员会在每日清晨更换新茶,并将旧的茶盏收走清洗。我要你,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那只盛着残茶的旧盏,带回来。”
鼬的他见识过林羽的手段,知道这个看似孱弱的弟弟,心中正酝酿着一场无人能预料的风暴。
他只点了点头,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半个时辰后,那只刻着志村家纹的古朴茶盏,便静静地摆在了林羽面前。
盏底,还残留着一些褐色的茶渍和几滴未干的茶水。
林羽用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玉瓶中挑起一丝比发梢还细的血晶粉末,轻轻弹入盏底的残茶之中。
那暗红的粉末甫一接触液体,便瞬间消融,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不是攻击,甚至连最简单的查克拉扰动都没有。
这是一种更为阴险、更为深刻的渗透——“记忆回流”。
团藏每日必饮此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茶水早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滴蕴含着“时间信标”频率的血液,将随着茶水的水分,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他的神经末梢,侵入他的查克拉循环,就如同母亲当年在他和鼬的体内悄然埋下的“光之轮”雏形一般,在最深处,无声无息地生根、发芽。
当夜,根部基地,地下议事厅。
志村团藏处理完最后一份卷轴,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熟悉的苦涩茶香滑过喉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然而,就在茶水落肚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地从他太阳穴深处炸开!
“呃!”
他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模糊,紧接着,一幅尘封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是木叶医院的产房外,灯光明亮得刺眼。
一个年轻的、还未像如今这般阴沉的自己,正对着一位面色苍白却眼神坚毅的宇智波女人,沉声承诺:“你放心,我以志村一族的荣耀起誓,绝不会动你的双生子。”
“团藏大人!”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他的心腹,志村仓促,“三代目那边……”
画面戛然而止。
团藏猛然惊醒,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那句承诺,那个眼神,如同烙铁一般烫在他的记忆里。
他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他明明已经将这段记忆……压制了下去!
“混账!”他暴怒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啪!”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议事厅内回荡。
他喘着粗气,低头看去,瞳孔却骤然收缩。
只见洁白的瓷器碎片上,那些本应杂乱无章的茶渍,竟诡异地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行纤细却清晰的小字:
“你说过的话,孩子都记得。”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团藏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这不是幻觉!
这是警告!
是来自那个“实验体七号”的报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来人!立刻!封锁档案库所有与‘实验体七号’相关的记录,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查阅!违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只隐藏在绷带下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宇智波老宅。
林羽缓缓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眉心的银纹耳,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来自团藏精神世界的剧烈共振。
血引,成功了。
他将玉瓶中剩余的血晶小心翼翼地封入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内里空无一物的护身符中,然后起身,走出了这间囚禁了他三日的静室。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了南街的宇智波祠堂。
他避开守卫,来到祠堂后院的地基角落。
这里,曾是宇智波一族最初那七位立下守誓血盟的长老埋骨之地,无数族人的祈愿与情绪在此交织、沉淀,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精神共鸣场。
林羽将那枚封着血晶的护符,深深地埋入了地基的石缝之下。
“娘,”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您用命埋下的线,很长,很结实。现在,我用它来缠住他的脚,一步一步,直到他再也动弹不得。”
第二天,异变陡生。
数名虔诚的宇智波族人正在祠堂内祷告,突然间,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祷词,齐刷刷地抬起头,用一种空洞而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地低声吟唱起来:
“他说过……不碰孩子的……”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宛如一群被操控的木偶,在进行一场集体的梦游。
正在族地巡查的鼬恰好目睹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心中剧震,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他立刻想到了林羽,想到了那个被埋下的护符。
他匆匆赶回林羽的住处,推开门,却见林羽正坐在桌前,指尖蘸着清水,在光滑的桌面上缓缓画着一幅无比精细的布局图。
那赫然是团藏在根部地下的议事厅,每一道墙壁,每一条缝隙,都被他用虚线标注出来,旁边还写着一些鼬看不懂的符号,比如“震频弱点”。
“你到底想让他看见什么?”鼬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凝重。
林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他只是闭着眼,用心感知着那遥远的、已经建立起的联系。
一抹银色的勾玉状纹路,在他眉心若隐若现。
“不是我想让他看见什么,”他的声音平静而幽深,“是我想让他……再也看不见别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根部基地深处。
团藏正死死盯着面前的水晶球,试图监控木叶的每一个角落,以找出那个胆敢挑衅他的敌人。
然而,他右眼的写轮眼猛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水晶球中原本清晰的监控画面,瞬间被一片血色覆盖。
紧接着,血色退去,画面里不再是村子的街道或建筑,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无比的、属于婴儿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纯粹,就那样隔着水晶球,静静地、专注地望着他。
团藏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双婴儿眼睛的瞳孔深处,一个极其复杂的螺旋状银色圆环,正缓缓浮现,旋转。
那纹路,竟与林羽那枚消失在祠堂地基下的护符上,所刻画的纹路,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