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鞋面上,凉得像冰。
姜小葵没动。她的右手还悬在半空,离锅铲只差一寸。右臂的麻劲还没散,那股冷气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东西从地底伸手抓她。
她吸了口气,把灵力从丹田推上来,冲进右肩。暖流撞上寒意,胳膊抖了一下,总算能弯下去了。手指碰到锅铲柄,金焰“嗤”地闪了一线,腕上的布条裂开一道口子,渗出点红。
她捡起锅铲,站直。
没人说话。符修组长刚要开口,药王谷老头抬手拦住他,摇了摇头。
姜小葵低头看了眼沙盘。那个被烧黑的红点还在渗血,一滴接一滴,不急不慢。她抬起左手,用拇指抹掉那道血痕,动作很轻,像擦掉灶台上的灰。
然后她转身走到案前,拿起一张空白纸页,提笔就画。
线条很快,一笔到底。她画的是刚才闭眼时看到的东西——一片荒原,中间塌了个大坑,坑底有个倒五芒星,边缘刻着钟形纹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但每一笔落下去,胸口就闷一下,像有人在敲门。
画完最后一笔,墨迹忽然扭动起来,变成几个歪字:“门启三更”。
她盯着那行字,低声说:“不是复活……是接引。”
声音不大,但在静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北岭矿盟大汉想凑过来看,药王谷老头咳嗽了一声,他立刻停下脚步。
姜小葵把纸折好,塞进怀里。锅铲横在胸前,她用指尖在铲面上划了一下。金光一闪,铲身嗡鸣,像是回应什么。
她闭上眼,把灵识沉进青铜碎片。
碎片贴在掌心,有点发烫。它和锅铲之间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心跳对上了节奏。识海里浮出画面:地底深处,一口巨井,井壁全是符文,正随着某种频率闪烁。每一次亮起,都像钟声响起。
“三更不到,魂不入壳。”她在心里默念这句。
画面变了。一个黑衣人跪在井边,手里捧着一块青铜碎片,和她这块一模一样。他抬头,露出半张脸——正是三天前在青岩村外死在她面前的那个黑风寨杀手。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她听到了。
“守门人,该醒了。”
她猛地睁眼。
呼吸重了几分,左肩伤口又开始跳。她没去管,只是把锅铲插进腰带,走回沙盘前。
伸手按在刚才渗血的位置。
掌心落下时,一股吸力传来,像是沙盘在拉她。她没撤手,反而加了点力。地面微微震了一下,金纹从她脚底蔓延出去,转眼形成一个倒五芒星,和锅铲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锅铲突然自己飞出来,悬在半空,刃尖指向北方。
一道微光从尖端射出,直指窗外夜空。
她看着那道光,站了很久。
最后转身,对屋里的人说:“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个时辰。”
没人应声。
符修组长想说什么,药王谷老头轻轻摇头。两人默默退到门口,其他人也跟着出去。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
屋里只剩她一个。
她从怀里掏出锅铲,放在桌上。又把青铜碎片拿出来,贴在额头上。
闭眼,默念天机阁传下的密语。
三遍之后,体内有一股热流冲上来,从脊背直奔头顶。金光从她皮肤下透出,战甲虚影一闪,又散了。
她睁开眼,眼神定了。
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北岭方向的天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有。可就在地平线上,升起一缕极淡的紫气,细得像根线,却一直往上飘。
她盯着那道紫气,握紧了锅铲。
“你当年把我扔在药篓里,是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对着空气说,“你说我不是凡人,是守门人。可门在哪,谁来守,你一句都没讲清楚。”
她顿了顿。
“现在我知道了。”
锅铲在手里转了个圈,刃尖依旧指着北方。
“他们要开门,三次。”
“我得赶在第三次之前,把门关上。”
她把锅铲别回腰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地图。这是巡渊队交上来的地形图,标着北岭矿区的七层岩脉走向。她用炭笔在第七层交汇口画了个圈,又把玉简里的阵图对照着描上去。
两幅图叠在一起,形状完全重合。
她收起地图,塞进怀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干饼和一瓶水。临走前,顺手把桌上的腌菜罐子也揣了进去。
站起身,她最后看了眼沙盘。
那个红点已经不再渗血,表面干了,像结了层黑痂。
她抬脚,踩了上去。
咔嚓一声,沙盘裂开一道缝。
她收回脚,没再看第二眼。
走到门边,拉开门。
外面没人守着,走廊空荡荡的,灯影晃动。她走出去,反手关门。
木门合拢的瞬间,锅铲在她腰间轻轻颤了一下。
她停住。
低头摸了摸铲柄。
铲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划痕,从中间斜劈下去,像被什么东西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