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去，石台中央只剩下一团扭曲的黑影在挣扎。姜小葵握着锅铲的手没有放下，她盯着那团黑影，膝盖微微弯曲，全身肌肉绷紧。
她知道这还没完。
黑影猛然膨胀，一股狂暴的气息从内部炸开，岩层轰然崩裂，熔岩像蛇一样窜上半空。那人在最后时刻想自爆，拉着整个据点陪葬。
姜小葵立刻抬手，锅铲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线。金光顺着铲刃飞出，凝成一张网，罩住那团黑影。符网收紧，把即将爆发的能量死死压住。一声闷响从封印里传来，像是野兽被困在铁笼中咆哮。
接着，黑影剧烈抽搐了几下，猛地向内塌陷，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符网烧成灰烬。
静了。
整座石台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
她慢慢放下锅铲，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左肩的战甲裂得更厉害了，血顺着布条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她没管伤，只是低头看着锅铲。铲面有些发烫，边缘还残留着一点金光，像灶火熄灭后余下的火星。
“结束了？”她低声问自己。
没人回答。
但她知道，是真的结束了。
她撑着锅铲站起来，转头看向通道入口。那里已经有人影在移动——联盟大军冲进来了。
她抬起手，把锅铲插进地面，双手按着铲柄稳住身体。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首领已死！所有阵法失效！残敌就地围捕，不准放走一个！”
声音顺着通道传出去，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欢呼。
她没笑，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听着远处一声接一声的通报：“东翼投降！”“西窟缴械！”“地下三层发现逃敌，已被拦截！”
她闭了下眼，又睁开。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拔起锅铲，沿着石台边缘往主控阵走去。每走一步，肋骨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她咬牙挺着，脚步没停。
主控阵前，三名黑衣人正围着一座石碑点燃引信。火苗顺着导线往地底蔓延，看样子是要炸毁整个据点。
姜小葵二话不说，甩手把锅铲扔了出去。
锅铲旋转着飞过十丈距离，铲面擦过引信，一道火线“啪”地切断导线。紧接着，高温让金属熔化，引信彻底报废。
三个黑衣人回头，脸色发白。
她一步步走近，战甲上的金光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没动手，只是盯着领头那人。
那人嘴唇抖了抖，扑通一声跪下。另外两个也跟着跪了。
她收回目光，捡起锅的优点了点头。
“关起来，等审。”她说。
转身走出主控阵时，天边亮了。
不是那种慢慢升起的日出，而是乌云突然裂开，阳光直接砸下来，照在焦黑的山头上。空气里的血腥味被风吹淡，远处传来狗叫和孩子的哭声。
她爬上据点最高的残墙，站上去，望向山脚。
村子的门开了。
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妇女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几个小孩跑得最快，手里挥着破布条。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听不清，但那意思是明白的——他们自由了。
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有人举起手比划着感谢，还有人提着陶罐往这边跑，嘴里喊着“热饭！给英雄吃热饭！”
她看着，嘴角动了动。
这时候，药王谷的老头带着弟子从通道里出来，看见她站在墙上，赶紧挥手：“别站着了！下来！你再不治，伤口要烂了！”
她没理他，反而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青铜碎片。
三天前，黑风寨的人 dying 前塞给她的。
她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现在她明白了——这是钥匙，也是地图，更是天机阁圣女身份的凭证。
她捏着碎片，轻轻说了句：“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这一次没人笑她。
但她体内的气流还是动了一下，一缕淡淡的仙气冒出来，绕着锅铲转了一圈，消失了。
老头气喘吁吁爬上来，一把抓住她胳膊：“你还逞强？左边肋骨断了两根，肩膀经脉撕裂，再不处理你会废的！”
她甩开他的手：“等会儿。”
“等会儿？你等什么？”
她指着山下：“他们在等我。”
老头顺着她手指看去，愣住了。
一群百姓正往据点这边走来，手里端着碗，提着篮子，衣服破旧，脸却全是笑。有个老太太捧着一碗小米粥，颤巍巍地举高：“姑娘！喝一口！暖暖胃！”
她跳下残墙，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没倒。
她走到人群前，接过那碗粥。碗很粗糙，米粒也没煮透，还有点糊味。
她一口喝完，把碗递回去，说：“好吃。”
老太太眼眶红了。
她转身对老头说：“你看，有人做饭等着我吃，我怎么能倒下？”
老头瞪她：“那你也不能拿命拼！”
“我没拼命。”她说，“我只是把饭做好了。”
远处，联盟弟子开始列队清点俘虏。巡渊队封锁了所有出口，符修在拆除残余机关。北岭矿盟的大汉扛着铁镐走过来，咧嘴一笑：“圣女，地道我们封死了，一个都跑不了。”
她点点头：“辛苦了。”
大汉挠头：“其实吧……我一直不信你能赢。我还跟人打赌，说你最多撑三招就得退。”
“哦？”她挑眉，“赌了多少？”
“五块灵石。”
“现在呢？”
大汉嘿嘿笑：“我现在觉得，别说五块，五十块我都押你赢。”
她也笑了：“下次打仗，我给你留个灶台，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炒星星的。”
大汉摆手：“算了算了，那玩意太吓人，看了睡不着。”
一群人围着她说话，问东问西。她一一回答，语气轻松，像在村口晒太阳。
药王谷老头趁机掏出药瓶，硬塞进她手里：“吃了！不然我跟你大长老告状！”
她拧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药丸，仰头吞了。
刚咽下去，忽然皱眉。
老头紧张：“怎么了？”
她盯着药瓶：“你这药……是不是过期了？怎么一股咸菜味？”
老头一愣：“不可能！我才炼的！”
“那你闻闻。”她把瓶子递过去。
老头凑近一嗅，脸色变了：“哎哟！拿错了！这是腌萝卜的罐子！”
她差点吐出来：“你给我吃腌菜？”
“怪我怪我！”老头慌忙翻包袱，“正经丹在这儿！”
她摆手：“别掏了，我不吃了。”
“不行！必须吃！”
“我说不吃就不吃。”她往后退一步，“再逼我，我现场给你做顿‘爆炒长老’。”
老头立刻闭嘴。
旁边一群弟子憋着笑，肩膀直抖。
她收起玩笑脸，环视一圈，说：“都听着，据点还没完全清理，残阵可能复燃，所有人保持警戒。俘虏统一关押，等天机阁来人审问。受伤的去东侧帐篷治伤，没受伤的轮流值守。”
众人应声散开。
她独自走到一处断墙边，靠着墙坐下，把锅铲横放在腿上。阳光照在脸上，有点烫。
她闭上眼。
耳边是脚步声、说话声、远处孩子的笑声。风里飘着米饭香。
她没睡着，但也没睁眼。
就这样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她肩膀。
她睁眼，是巡渊队的小队长。
“圣女，我们在地下四层发现一间密室，门锁得很死，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她慢慢坐直，抓起锅铲。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