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更急了,姜小葵的手指还在发烫,不是错觉,是那块青铜碎片在动。她停下脚步,阿虎差点撞上她的背。
“怎么了?”他喘着气问。
她没回头,只把左手按在胸口,碎片贴着皮肤,热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她记得这种感觉,上次是在城主府地底,阵法启动前的一瞬。
“有人跟着我们。”她说。
阿虎立刻僵住,耳朵竖起来听风里的动静。什么都没听见,但他不敢说话。
姜小葵眯眼看向山道前方。乱石堆后有条窄路,通向半山腰。那里有座破庙,屋顶塌了一角,但屋脊上挂着个铜铃,正轻轻晃着,没有风也在响。
“那边。”她抬脚就走。
“你确定那是安全的?”阿虎拖着步子跟上,“万一又是陷阱?”
“比被火球追着炸强。”她头也不回。
山路陡,碎石滑脚。姜小葵左腕的布条早散了,血顺着手指往下滴,在石头上留下断续的红点。她咬牙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实,生怕摔倒。
快到庙门前时,碎片又烫了一下。
她伸手拦住阿虎:“别碰门。”
庙门虚掩,门槛上刻着一圈纹路,像是符,又不像。她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血,在那纹路上划了一道。
纹路微微亮了下。
门内传来一声佛号,低沉缓慢。
接着,一个灰袍老和尚走了出来。他光头,眉毛花白,手里捏着一串木珠,眼神落在姜小葵手上那块青铜碎片上,停住了。
“这东西……”他开口,声音沙哑,“三十年没见过了。”
姜小葵没松手,反而把碎片往怀里收了收:“你知道它?”
老和尚没答,只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右眼尾那颗朱砂痣,又是一怔。
“进来吧。”他说完转身就走。
姜小葵站在原地没动。
“你还想在外面等追兵?”老和尚头也不回。
她这才迈步进门,阿虎紧跟在后。
庙不大,正殿供着一尊残损的佛像,香炉倒了,灰烬积了厚厚一层。角落里点着盏油灯,火苗稳定,不摇也不闪。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双手放膝,闭眼不语。
姜小葵站着没坐:“你是谁?为什么守在这儿?”
“我是谁不重要。”老和尚睁眼,“但它重要。”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碎片。
“它是天机阁的东西。”老和尚说,“也是圣女的信物。”
“圣女?”姜小葵皱眉,“我就是个采药的,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可它认你。”老和尚盯着她,“而且你体内有金纹流动,那是‘天机圣体’觉醒的征兆。不是谁都能有的。”
姜小葵低头看自己手腕,刚才流血的地方,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一闪即逝。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是普通人。”老和尚缓缓道,“你爹娘或许死了,但他们的血脉留在你身上。这块碎片选了你,不是偶然。”
阿虎听得一头雾水,缩在墙角不敢插嘴。
姜小葵却冷笑一声:“你说我是圣女?那你倒是说说,我为啥会被扔在药篓里?为啥全村人死光,就我活着逃出来?”
老和尚沉默片刻:“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才是被选中的。”
姜小葵还想反驳,突然胸口一热。
碎片自己亮了起来。
一道金线从她掌心浮出,在空中画了个残缺的符号,和门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接着,大殿梁柱上的旧刻痕也跟着亮了,像是回应。
老和尚猛地站起身,退了一步。
“果然是真的……”他喃喃,“源印已经开始激活了。”
“源印?”姜小葵抓住重点,“那是什么?”
“是你体内的钥匙。”老和尚神色凝重,“能打开天机阁最深处的秘密。黑风寨找的不是你,是这个。”
“他们想拿我当工具?”
“不止。”老和尚摇头,“背后还有人。幽冥宗。他们盯上了天机阁的命运推演之力,想夺轮回盘,逆改生死。而你,是唯一能启动它的容器。”
姜小葵愣住。
阿虎终于忍不住:“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但她只是个村姑啊!怎么会扯上什么宗门大战?”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命运从来不管你想不想。”
姜小葵握紧碎片,指节发白。她想起村子烧起来那天,黑衣人临死前塞给她这块铜片,说“带着它跑”。原来不是求生,是托付。
“所以屠九他们杀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引我出来?”她声音冷了下来。
“祭品越多,阵法越强。”老和尚点头,“他们要用血唤醒你体内的源印,强行提取力量。”
“那我现在怎么办?”她问。
“要么毁掉碎片,断绝联系。”老和尚说,“要么,接受它,学会控制。”
“毁掉?”姜小葵笑了,“现在毁掉,外面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他们已经认定我是关键。”
老和尚没说话。
她抬头看着他:“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早出手?为什么一个人守在这破庙三十年?”
“我在等。”老和尚轻声说,“等信物重现,等圣女归来。我也在等,能不能保住最后一处清净地。”
话音未落,外面风声骤变。
铜铃猛地一震,发出刺耳的响声。
紧接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杂乱密集,火把的光映在山坡上,晃动不止。
“搜!往山上去了!”有人喊。
“肯定藏在庙里!”
姜小葵立刻转身冲向门口。
“别开!”老和尚喝止,“门上有封印,强行开启会暴露位置。”
她硬生生刹住脚。
阿虎脸色发白:“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姜小葵靠墙站着,呼吸加快。她摸了摸左腕,伤口还在渗血,但那抹金光又出现了,顺着血管往手臂上游。
碎片贴在掌心,越来越烫。
“你说我能控制它?”她盯着老和尚,“现在教还来得及吗?”
“没人能教你。”老和尚摇头,“只能你自己唤醒。”
“那就试试。”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海里闪过村子燃烧的画面,王伯倒下的身影,城主府地底的黑雾,还有阿虎母亲吊在城门上的空绳……
恨意涌上来。
体内忽然一震。
金纹从右臂炸开,瞬间蔓延全身,战甲虚影浮现,又消失。她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道金芒。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台阶下。
“破门!”一声令下。
木门剧烈晃动,封印纹路开始崩裂。
老和尚站起身,走到佛像前,低声念了一句什么,油灯火焰突然拔高三尺。
姜小葵站在殿中,左手紧握碎片,右手缓缓抬起,对准大门。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不能退。
门板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