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在那枚冰冷的银色U盘上方,仿佛能感受到它内部封存的、未知的漩涡正在散发出无形的引力。
心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也撞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看,还是不看?
这是一个危险的抉择。
看的后果显而易见——一旦触碰,便是对谢予琛那本就稀薄信任的彻底践踏。
我们之间刚刚因为那个笨拙的拉手腕动作而勉强维系的一线生机,可能就此断绝。
他会如何反应?我几乎不敢深想。
那双冷冽眼眸中可能燃起的失望与暴怒,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让我感到窒息。
可若不看……
那些盘踞在心底的疑问,关于周彦珩,关于他面临的“压力”,关于他童年那片我无意中窥见的、冰冷的阴影……它们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滋生着不安与一种难以言说的牵念。
这U盘近在咫尺,像是一个无声的答案,诱惑着我去揭开迷雾,去更深入地理解那个矛盾、复杂、却又让我无法彻底割舍的男人。
李铭的话言犹在耳:“谢总他……最近压力很大。”
他独自面对的那些,是否也与他过往的经历有关?那个被斥为“废物”、只能啃食冷硬糕点的孩子,是如何成长为如今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谢予琛的?
理解他,或许才能找到与我们之间僵局共存,甚至……破冰的可能。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冒险意味,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我的指尖,轻轻落下,握住了那枚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激得我微微一颤。
没有立刻行动。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走廊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滴答声。
李铭应该恪尽职守地守在外面,不会轻易进来。
我反锁了病房门,尽管知道这举动在李铭面前形同虚设,但至少能争取一点反应时间。
然后,我拿着U盘,走到了病房内配备的、供谢予琛偶尔处理公务用的笔记本电脑前。
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我脸上。
心跳得更快了,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将U盘插入接口。
“叮”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
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电脑屏幕上很快弹出了U盘的盘符。
没有加密,直接就能点开。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简单到近乎随意——【归档】。
鼠标指针悬停在那个文件夹上,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最后一道防线就在眼前。
点下去吗?
点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脑海中闪过他抽回手时冰冷的眼神,也闪过他喂我喝粥时专注的侧脸,闪过记忆碎片里那个孤独弱小的身影……
最终,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鼠标左键,轻轻点击。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商业文件或机密报表,而是……一些零散的文档和几个以日期命名的子文件夹。
最近的一个文件夹,日期就在上周。
我点开了那个最新的文件夹。
里面是几份扫描件和一份整理好的电子文档。文档标题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可欣狱中动态及关联人员接触记录】。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林可欣!她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谢予琛在监控她?为什么?
我快速浏览着文档内容。里面详细记录了林可欣在狱中的情况,包括她几次申请保外就医(均被驳回),以及……近期有不明身份的人试图通过律师接触她。
记录后面附有谢予琛的批注,只有冷硬的四个字:【查清来源】。
所以,他说的“处理”,不仅仅是对周彦珩的警告,更包括了对林可欣这边潜在风险的监控和切割?他是在……清除所有可能再次伤害到我的隐患?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交织蔓延。
我退出这个文件夹,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了另一个命名更早的,看起来像是医疗档案的文件夹。
里面是几份复杂的医学报告和数据分析图,标题涉及“基因序列”、“能量残留”、“神经链接稳定性评估”……术语晦涩,但我一眼就看到了报告主体的名字——**姜时安**。
这是……关于系统剥离后,我身体状况的深度评估报告?他一直在让专业人士监测我的恢复情况?甚至……在研究系统残留的影响?
报告结论部分用红色标出了一行字:【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但能量场存在间歇性紊乱,与特定记忆碎片触发存在高度关联,需持续观察。】
“特定记忆碎片触发”……是指我窥见他童年记忆的那次吗?
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系统剥离并非毫无痕迹,他知道我可能因为共鸣而看到一些东西。但他从未提起,只是用他那种沉默而强硬的方式,安排着这一切。
我还想继续查看其他文件夹,想找到更多关于他过去,关于谢家,关于那个“容器计划”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病房内几乎凝滞的空气。
我浑身一僵,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是李铭?还是……他回来了?!
电脑屏幕的光亮映在我骤然失血的脸上,U盘还插在接口上,如同一个昭然若揭的罪证。
“姜小姐?”门外传来李铭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您还好吗?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该怎么办?
(第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