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夏见沈清辞已用神力稳住白茯苓的伤势,便将怀里被吓到的宝宝塞进一旁僵立的路无涯怀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抱好你儿子!” 然后赶紧跟进屋内照顾白茯苓。
路无涯抱着那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团子,感受着孩子依赖地往他怀里钻的小动作,满腔的怒火和戾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笨拙的、无处安放的僵硬。他低头,看着孩子那双酷似沈清辞的蓝眼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只是别扭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孩子靠得更舒服些。
屋内,白茯苓服下苏见夏递来的丹药,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许红润。她靠在床头,看着苏见夏欲言又止、满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虚弱地笑了笑。
“见夏小宝贝,”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精神似乎好了点,她招招手,让苏见夏靠近些,然后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秘密被分享的兴奋,悄咪咪地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沈师兄的招式?”
苏见夏猛点头,眼睛瞪得溜圆:“快说快说!你什么时候偷师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白茯苓狡黠地眨了眨眼,回忆起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就是……宗门大比之后嘛。我看着沈师兄在台上那剑法,简直……帅呆了!”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转为认真,“我知道自己资质普通,直接去求教,沈师兄肯定不会理我。所以……我就去求了我师父,灵汐真人。”
苏见夏倒吸一口凉气:“你求灵汐师叔帮你去要沈师兄的剑招影像?!她那么严苛,怎么可能答应?!”
白茯苓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是有条件的啦……我磨了师父好久,最后她拗不过我,真的拉下脸去求了玉衡真人(沈清辞的师父),用一块极品留影石,偷偷录下了她‘宝贝徒弟’平日练剑的影像。”
苏见夏已经可以想象当时玉衡真人那副“我家白菜被猪惦记了还要提供种植技术”的憋屈表情,以及灵汐师叔拉下老脸去求人的尴尬场面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拿着留影石,偷偷躲起来练啊!”白茯苓眼睛亮晶晶的,“沈师兄的剑法至阴至寒,不太适合我的体质,我就一边看,一边琢磨,稍微……改良了一下!”她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去掉了些极致的寒气,加上了点我自己的理解和韧性,让它更适合我~”
苏见夏看着她,心中震撼无比。偷偷观摩留影石自学顶尖剑法,还能自行改良?!这天赋和毅力……难怪后来……
她突然想到关键问题,小心翼翼地问:“那……灵汐师叔答应帮你,提了什么条件?”她可不信那位虽然长得很可爱但以严厉着称的真人会做亏本生意。
提到这个,白茯苓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有些落寞地别过头,声音也低了许多,带着点委屈:“师父……她让我断情绝爱,专心练功。”
苏见夏心头一紧。
白茯苓继续小声说道:“她说沈师兄是天上月,不是我能够得着的,痴心妄想只会耽误修行,自取其辱……为此,她把我关在她的洞府里好多年,日夜盯着我练功,不准我再想那块‘冰块脸’。”
苏见夏听得心疼不已,她能想象那几年茯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而且……”白茯苓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师父她还给了我一颗忘情丹……”
“什么?!”苏见夏惊呼。
“不过……”白茯苓突然又狡黠地笑了起来,像只偷腥的小猫,“我偷偷把它换成清欢师姐练着玩的糖丸了!嘿嘿~”
苏见夏:“……” 不愧是你!
“但是为了骗过师父,让她相信我真的‘忘情’了,专心剑道了……”白茯苓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只能……天天装成高岭之花了呗。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眼里只有修炼和剑……都快把我憋出内伤了!”
苏见夏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几年她去万宝峰找茯苓唠嗑,次次都扑空,问起来都说茯苓师姐在闭关苦修!等她好不容易“出关”,青云宗万宝峰就多了一位气质清冷、剑法超群、风评足以媲美玉衡峰沈清辞的——新任“高岭之花”!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那份无法宣之于口、只能靠“偷师”来默默靠近的暗恋,以及为了应付师父而不得不戴上的冰冷面具!
苏见夏看着眼前这个记忆混乱、却依旧能清晰回忆起当年如何为爱努力、又如何被迫隐藏真性情的白茯苓,心中五味杂陈。
那份深情,那般努力,最终却阴差阳错,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而如今,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下被揭开一角,不知又会引向怎样的未来。
而此刻,隔着一道门(以及某个虽然抱着孩子但耳朵竖得老高的魔王),将这番“偷师”真相尽数听去的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波澜。
原来……他那套剑法,还有这样一个“改良”版本。
原来……青云宗那位与他齐名的“高岭之花”,竟是这般由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有人曾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一种迟来的、巨大的震动与难以言喻的心疼,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