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金陵城热得如同蒸笼。
靖王府的冰窖日夜不停地供应着冰块,但最凉爽惬意的,还属凌霄院的主寝殿。
苏挽月——如今的靖王妃,府中实际的女主人,正懒洋洋地歪在凉榻上。
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冰绡寝衣,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泛着被热气蒸出的红晕。怀孕和生产似乎并未损耗她的美貌,反而添了几分成熟慵懒的风韵,像一颗熟透的、汁水饱满的蜜桃。
“这鬼天气,真是惹人烦。”她撅了撅嘴,带着点不自觉的娇嗔,随手拿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坐在一旁书案后处理公务的萧煜闻声抬头,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他起身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团扇,坐到榻边,力道适中地为她扇起风来。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心静自然凉。”他嘴上说着老生常谈,眼神却黏在她因薄汗而更显莹润的肌肤上,眸色微深。
“王爷说得轻巧,”苏挽月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带着钩子,“感情批阅公文不用动,妾身可是刚哄睡了那个小魔星,累得很呢。”她口中的小魔星,自然是他们那个精力过分旺盛、刚学会爬就试图征服整个寝殿的儿子,萧景珩。
萧煜低笑,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本王看你是闲得发慌,故意找茬。”
话虽如此,他扇风的动作却没停,甚至还调整了角度,确保凉风能更多地吹到她。他看着她在凉风下微微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般舒适喟叹的模样,心中便软得一塌糊涂。
“王爷,”她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扯了扯他的袖子,“妾身想吃城西李记的冰碗子了,要多加蜜豆和冰酪。”
萧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身子才刚好些,太医说了,忌食生冷。”他指的是她不久前偶感风寒的事。
“就吃一点点嘛,”她开始耍赖,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声音又软又糯,“就一小口,解解馋就好~王爷~夫君~好夫君~”
她甚少如此撒娇,尤其是那声“夫君”,更是叫得萧煜心头一颤,什么原则、什么太医叮嘱,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真就拿你没办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却满是纵容,“只能吃一小口,剩下的归景珩那小子。”虽然那小子牙都没长齐,根本吃不了。
他立刻扬声唤来内侍,吩咐去城西李记买冰碗子,还特意叮嘱了要多加蜜豆和冰酪。
内侍领命而去,心中暗暗咂舌,王爷对这侧妃娘娘,真是宠得没边了,大热天的为口吃食特意派人跑半个城。
等待的功夫,苏挽月又闲不住了。她赤着脚跳下凉榻,跑到书案边,好奇地翻看他批阅的公文。
“哎呀,这个赵大人字写得真丑,比我们景珩爬得还难看。”
“咦?河道治理要这么多银子吗?王爷您可别被他们糊弄了。”
她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雀儿,完全无视了那些是机要政务。
若是从前,有人敢如此打扰他办公,早被萧煜扔出去了。可此刻,他看着她在书案旁探头探脑、评头论足的模样,只觉得满室生辉,连带着那些枯燥的公文都顺眼了许多。
他索性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环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一边嗅着她身上清雅的芙蓉冷香(如今已成了他安神的良药),一边继续批阅,偶尔还会低声跟她解释几句政务。
苏挽月倒也安分下来,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冰碗子很快买回来了。萧煜果然只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热气,才递到她嘴边。苏挽月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吃了,冰凉甜腻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好吃!”她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
萧煜看着她粉嫩的舌尖和满足的表情,喉结微动,眸色更深了。他放下勺子,低头,吻去了她唇边沾着的一点冰酪,声音暗哑:“嗯,是挺甜。不过没有我家夫人甜”
苏挽月脸一红,嗔怪地推了他一下:“王爷!光天化日的,你要点脸行不行……”
“本王在自己房里,亲近自己的王妃,有何不可?”他理直气壮,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和书案之间,继续那个带着冰碗子甜香的吻。
窗外蝉鸣聒噪,室内却是一片旖旎温存。
偶尔,偏殿会传来小景珩醒来的哼唧声,乳母赶紧低声哄着。
萧煜便会暂时放开怀中面泛桃色的美人,皱眉看向偏殿方向,语气是嫌弃的,眼神却带着笑:“臭小子,真会挑时候。”
苏挽月则会伏在他肩上低笑,手指戳着他坚实的胸膛:“王爷这是吃自己儿子的醋了?”
萧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什么权谋算计,什么朝堂风云,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这方小小的、充满了甜蜜气息的天地之外。
他只想守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听着偏殿幼儿的咿呀之声,将这俗世的、腻死人的幸福,牢牢抓在手中。
至于这幸福底下,是否还潜藏着冰冷的暗流?
至少在此刻,无人愿意去想。萧煜甘愿沉溺在这份由他亲手构筑(亦是她精心引导)的甜蜜陷阱里,不愿醒来。
而苏挽月,也乐于扮演这被娇宠、被溺爱的小女人角色,享受着这份偷来的、却也实实在在的温情。
毕竟,能让冷酷无情的靖王殿下化身“妻奴”,本身不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么?
至于以后萧煜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真的温良之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