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九幽天内的喊杀声渐渐平息。
整片天地间，只剩下人族战士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些被解救的万族生灵压抑的啜泣。
放眼望去，九幽天已是一片血色炼狱。
魔尸堆积如山，暗紫色的魔血汇聚成河，在焦黑的大地上蜿蜒流淌，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血池早已干涸，池底堆积着无数白骨，有人族的，也有其他种族的。
那些曾被铁链穿透肩胛骨的人族奴隶，此刻站在血泊中，手中紧握着染血的兵器，眼中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又有一丝茫然。
他们赢了。
魔族，灭了。
我们......赢了？一名瘦骨嶙峋的少年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人形。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魔血的双手，突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这哭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有被解救的奴隶，也有浴血奋战的人族战士。
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震天的宣泄。
哈哈哈......
笑声与哭声交织，响彻九幽天。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压抑了数万年的情绪。
渐渐地，这些声音平息下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那道依旧立于虚空中的黑衣身影。
阳光穿透破碎的魔云，洒在秦无殇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
谢帝尊……！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这句话，紧接着，声浪如潮水般席卷整个九幽天。
谢帝尊……！
谢帝尊……！
所有人都想跪下，向这位拯救了人族、覆灭了魔族的无上存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然而——
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们。
无论他们如何用力，膝盖都无法触及地面。
不必跪。
秦无殇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人族，永不跪。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那些曾被奴役的人族奴隶，眼中渐渐亮起一种名为的光芒。
人族，永不跪！
玄苍第一个振臂高呼，白发在风中狂舞。
人族，永不跪！
林夜和楚山河紧随其后，声音嘶哑却坚定。
人族，永不跪！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
就在此时，东方玄抱着一个女子来到秦无殇面前。
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女子身形纤细，一袭素白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淡青色的莲花。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秀之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处那道暗紫色的魔纹，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魔气。
东方玄在秦无殇面前停下，缓缓跪下。
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帝尊......
此时的东方白已经知道为何他看着秦无殇会有熟悉感，因为他东方家的老祖东方明月也是当年秦无殇征战的战将之一。
他们东方家的祠堂中供奉着秦无殇的画像。
秦无殇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东方玄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子的身躯，如同捧着易碎的瓷器：这是我妹妹东方灵......
当年为保她性命，我自愿堕魔，而她......
东方玄的声音低沉下去，被魔族封印。”
秦无殇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东方灵眉心。
一声轻响，那道暗紫色的魔纹应声碎裂，化作点点光尘消散。
东方灵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蝴蝶振翅。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苍白的脸颊也浮现出一丝血色。
秦无殇凝视着这张与记忆中某个身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轻声道：她和明月很像。
东方玄没有回答。
他深深看了一眼即将苏醒的妹妹，突然重重叩首：
帝尊，东方玄自知罪孽深重，甘愿以死谢罪！
只求帝尊看在老祖的份上，照拂我妹妹......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掌心魔气翻涌，直拍自己天灵！
一声闷响，东方玄的手掌在距离额头三寸处骤然停住，再无法寸进。
秦无殇负手而立，连手指都未动一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哥......
一声虚弱却清脆的呼唤响起。
东方灵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眼底似有星光流转，与东方玄漆黑如墨的魔瞳形成鲜明对比。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东方玄身上，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东方玄浑身一颤，眼中的魔气剧烈翻涌，却又被强行压下。
他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轻柔得不像话：灵儿......你醒了......
东方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
东方玄连忙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你的手......
东方灵抚摸着兄长布满魔纹的手臂，眼泪夺眶而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东方玄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头。
秦无殇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淡淡道：活着，才能赎罪。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东方玄如遭雷击。
他呆呆地看着秦无殇的背影，眼中的魔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东方灵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秦无殇。
当她看清那张面容时，瞳孔骤然收缩，小嘴微微张开：您......您是......
她猛地挣脱东方玄的搀扶，踉跄着跪倒在地：东方一脉后人东方灵，拜见帝尊！
秦无殇看着跪伏在地的东方兄妹，衣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二人托起。
“起来吧。”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东方玄低着头，魔纹遍布的脸上满是愧疚，而东方灵则眼眶通红，紧紧抓着东方玄的衣袖。
秦无殇目光落在东方玄身上，指尖微抬，一道深邃的魔光骤然凝聚，如墨般漆黑，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
那道魔光瞬间没入东方玄眉心！
“轰——！”
东方玄浑身一震，只觉得脑海中如惊雷炸响，一篇古老的功法缓缓浮现——《九狱魔皇经》！
磅礴的魔道真意在他识海中翻涌，仿佛有万千魔神低语，却又在秦无殇那一指之下，化作最本源的魔道法则，烙印进他的神魂。
“这……这是……”东方玄瞳孔收缩，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