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大屏幕上那个灰暗下去的头像，就像是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种，突然被人一盆冷水浇灭了。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离线的“LJt99”，眼中满是不甘和失落。
线索断了。
那个刚刚拯救了围棋界尊严的神秘大神，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网海之中。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甚至准备动用官方力量去查Ip的时候。
一直坐在角落里摆弄手机的鲍耘，突然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愁容的院长，犹豫了一下说道。
“院长，其实……我还有一个联系他的方法。”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毕竟那是另一个领域的联系方式。”
正处于绝望边缘的聂镇国，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稻草。
他急切地说道：“既然有方法，不管管不管用，都要试试啊！”
“现在这种时候，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没有强吧！”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那行，我就试试看。”
鲍耘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掏出手机，手指熟练地滑过屏幕，点开了一个当下最火爆的手机游戏App。
随着一声激昂的游戏启动音效，他进入了游戏界面。
然后，他打开好友列表，在里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那是他和林继堂经常一起开黑的账号。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向那个账号发起了组队的邀请。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每一秒钟，对于会议室里屏息凝神等待的众人来说，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鲍耘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反馈。
可能过了十多秒钟，又或许更久。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游戏里面的那个账号，竟然接受了鲍耘的邀请！
进了房间！
鲍耘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猛地抬起头，兴奋地喊道。
“院长，找到他了！”
“他在线！他接受了我的游戏邀请！”
“什么？”
聂镇国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既惊喜又困惑。
“游戏？”
“你是说，那个刚刚下完围棋，击败了人工智能的绝世高手，现在正在玩手机游戏？”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让这位德高望重的院长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鲍耘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是啊，院长。”
“其实我跟那个‘LJt99’，也就是这个号主，是在一个手机游戏里认识的。”
“我们算是游戏里的战友，有空的时候就一起开黑，打排位。”
鲍耘嘴里蹦出的网络语言，让聂镇国一时之间有点懵。
“开黑？排位？”
聂镇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几个词。
“这都什么意思啊？”
“看来我们这一代真的是老了，都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了。”
“不过不管他在干什么，只要能联系上就行。”
聂镇国大手一挥：“快，快问问他！”
鲍耘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在游戏语音里喊话，而是选择了打字。
他在游戏房间的聊天界面输入道。
“嘿，哥们儿，先别开游戏。”
“我有急事问你，非常重要。”
“咱们暂时挂机，退出去聊。”
……
此时此刻，在林家大院。
林继堂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
他本来正在刷贴吧，看着网上那些赞美“LJt99”的帖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虽然棋不是他下的，但账号是他的啊！
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
正好这时候，手机弹出了鲍耘的游戏邀请。
他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把游戏庆祝一下也不错。
于是他就接受了邀请。
可没想到，刚进房间，鲍耘就发来这么一行字，让他先别游戏。
他觉得怪极了。
这不像是鲍耘的风格啊，这家伙平时可是个分奴，把段位看得比命还重。
于是林继堂回复道。
“挂机？你确定？”
“现在退出去，会被系统判定的，还会被路人队友举报的。”
鲍耘的消息回得很快，透着一股焦急。
“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十万火急。”
“先退出来吧，咱们群里私聊，或者微信私聊。”
“别管那几分了。”
林继堂看着屏幕，撇了撇嘴。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被人举报大不了扣五分信誉分，反正哥今天高兴。”
于是，两人就这样在选英雄的界面，强行退出了游戏。
这一波操作，害得剩下的三个队友不得不面临3打5的绝望局面。
不过据说后来那把游戏，剩下的三个队友爆发了小宇宙，居然神奇地赢了，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林继堂跟鲍耘，还是被系统铁面无私地检测到了挂机行为。
每人被扣了五分信誉分，还收到了系统的警告邮件。
……
两人迅速转移到了常用的私聊软件上。
鲍耘也不多言其他，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他开门见山，直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哥们儿，你跟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把那个围棋平台上的账号，借给别人了？”
林继堂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还是来了。
他虽然答应了贺凡不说，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熟人找上门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先装傻充愣。
回道：“怎么这么说？”
“难道就不能是我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许我突然顿悟了呢？”
看着林继堂还在那里贫嘴，鲍耘也是无语了。
他飞快地打字回复道。
“拜托，兄弟，咱们认识多久了？”
“你是什么水平，我还能不清楚吗？”
“你在游戏里是个坑，在围棋上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
“你的围棋水平，虐虐菜还行，能赢吉米狗？”
“那吉米狗要是能输给你，我当场把手机屏幕吃下去。”
“别骗我了，也别装了。”
“快告诉我，你到底把账号借给谁了？”
“最关键的是，他是不是我天朝人？”
“如果是外国人，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看着鲍耘这一连串的质问，林继堂也知道瞒不住了。
毕竟大家知根知底，自己有几斤几两，确实骗不过内行。
林继堂叹了口气，回复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都被你看穿了。”
“那我只能承认，确实不是我跟吉米狗下的棋。”
“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脑子啊。”
“可是，我也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我不能食言。”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他绝绝对对是我们天朝人，根正苗红的天朝人。”
“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
看到“天朝人”这三个字，鲍耘和聂镇国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自己人，那就好办。
鲍耘继续追问：“是谁？麻烦你告诉我啊！”
“我们现在找他有很重要的事，这关乎国家荣誉啊。”
林继堂发了个疑惑的表情：“你们？你不是一个人？”
鲍耘看了看身边的院长和一众国手，回复道。
“好吧，事到如今，我不瞒你了。”
“我现在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其实我不仅仅是个游戏玩家。”
“我是天朝棋院的职业棋手，真名叫鲍耘。”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时下很火的综艺节目《最强大脑》？”
“我是里面的一位长驻嘉宾，拥有那个‘蜂巢迷宫’世界纪录的人。”
“同时也是云之队的队长。”
对面的林继堂看着这一长串的自我介绍，愣了一下。
随即发来一串惊叹号。
“哦！原来是你啊！”
“我看过！我看过！”
“我就说怎么听你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大神啊！”
“失敬失敬，没想到跟我一起坑队友的居然是迷宫大神。”
鲍耘没心情寒暄，继续说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我们棋院的所有人，包括院长，现在都在会议室里。”
“大家熬了一夜，都想知道到底是谁赢了吉米狗。”
“你就告诉我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聂镇国一直站在鲍耘身后，看着手机上的聊天内容。
见对方还在犹豫，他终于忍不住了。
“小耘，把手机给我。”
“让我亲自来跟你这位朋友说。”
“我想，我这张老脸，应该还有点面子。”
鲍耘点了点头，恭敬地把手机交给了聂院长。
聂镇国接过手机，没有打字，他觉得打字太慢，也缺乏诚意。
他按住语音键，直接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
声音沉稳，苍劲有力。
“这位朋友你好，我是天朝棋院的院长，聂镇国。”
“此时此刻，我就在鲍耘的身边。”
“我代表天朝棋院，恳求你一件事。”
手机那头的林继堂，听到这条语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聂镇国！
那是谁？
那是天朝围棋界的泰山北斗！是活着的传奇！
也是林继堂最崇拜的偶像之一。
他赶紧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睡衣，仿佛聂镇国能顺着网线看到他一样。
“聂院长你好！聂老您好！”
“天哪，我叫林继堂，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啊！”
“我从小就听您的故事长大的。”
“我学围棋的时候，可都是用您的对局棋谱打谱的。”
“当年您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力克倭国三大高手，又横扫棒子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使我们天朝围棋一举重新回到了世界霸主的地位。”
“您是我们民族的英雄，我很崇拜你的！”
听着这番发自肺腑的恭维，聂镇国心里虽然受用，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回复语音道：“谢谢你的夸奖，小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我作为一个棋手应该做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过现在，为了天朝围棋的未来，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还请你尽量帮忙，不要推辞。”
林继堂受宠若惊：“聂老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您是想问……那个赢了吉米狗的人？”
聂镇国：“对对对，就是那位高人。”
“不知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或者，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
这一次，林继堂沉默了很久。
一边是偶像的请求，一边是兄弟的承诺。
他在心里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回复道。
“聂院长，对不起。”
“虽然我很想帮您，但我刚刚才答应过他。”
“我发了誓，不能透露他的身份的。”
“做人要言而有信。”
聂镇国看着这条消息，急得直跺脚。
他语音急促地说道：“为什么？”
“小林啊，你要知道，他赢了吉米狗，这可不是小事啊！”
“这是为国争光，是闻名天下的事情啊！”
“这样的荣誉，难道他不想认领吗？”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林继堂看着手机，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他又不缺名气。”
“他早已经世界皆知了，这点名气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聂镇国更是惊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你说什么？”
“他本来就很有名吗？”
“还在国际上也有名气？”
“世界皆知？”
聂镇国的大脑飞速运转。
“莫非是哪位国际巨星？”
“可是，我们天朝的明星，在国际上真正有名的就那么几位。”
“动作巨星？还是国际钢琴家？”
“可是据我所知，他们好像都不会下围棋啊。”
“而且就算会，也就是入门水平。”
“棋力绝对达不到能赢吉米狗那种变态的程度啊。”
“这怎么可能呢？”
手机那头的林继堂，看到聂院长的回复，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啪”的一声脆响。
“糟了！”
“我这张破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说露嘴了！”
他懊恼不已，这下该怎么圆？
聂镇国见对方没回复，以为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于是放缓了语气，开始套近乎。
“那个，小林啊。”
“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林继堂赶紧回复：“聂院长请便，您叫我小林那是看得起我。”
“您的年龄跟我父亲差不多，就是我的长辈。”
聂镇国见时机成熟，继续循循善诱。
“是这样的，小林。”
“你刚才说你的那位朋友世界闻名。”
“既然你答应了不说出他的名字，我们尊重你的承诺，也不强求。”
“只是，我们心里实在太好奇了，像猫抓一样。”
“我们希望问你几个侧面的问题，不涉及具体名字。”
“我们自己猜，猜不到是我们笨。”
“你看这样可以吗？这不算违背誓言吧？”
林继堂想了想，觉得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
只要自己不直接说出“贺凡”两个字，就不算违约。
于是他回复道：“可以。”
“只要你们不问他具体的名字。”
“其他的问题，我试着回答吧，但我也不能保证每个都答。”
聂镇国大喜过望。
“好！痛快！”
“那第一个问题，你跟他熟吗？”
林继堂想都没想：“很熟，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就住在我们家里。”
聂镇国一愣：“住你家？”
“难道你们是兄弟姐妹？还是亲戚？”
林继堂打字的手指飞快：“不是亲兄弟。”
“但他是我家未来的妹婿。”
“他以后要娶我妹妹的，所以我们是一家人。”
聂镇国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年轻，男性，有对象。
“那第二个问题，他是专业棋手吗？”
“比如说是退役的职业选手？或者是哪个道场的老师？”
林继堂回复得很干脆：“不是。”
“他一天专业的围棋训练都没参加过。”
“围棋对他来说，只是众多爱好中的一个，甚至算不上主业。”
聂镇国更加震惊了：“不是专业棋手？”
“那他平时是做什么的？”
林继堂看着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
最后，他决定再给点猛料，反正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的职业……怎么说呢。”
“挺多的。”
“身上的光环多得每一个拿出来都够别人吹一辈子的。”
“其实，他的名字真的很好猜。”
“你们只要把思路打开。”
“大胆地往最近最火、最有才华的那个人身上猜就可以了。”
发完这句话，林继堂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明显了。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全世界都知道天朝谁最火，谁的光环最多。
“完了完了！”
“这下彻底兜不住了！”
他赶紧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
“聂院长，我说了这么多了，真的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跟直接告诉你们名字没有什么差别了。”
“要是被他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就这样吧，那个……我父母回来了，我要去吃饭了。”
“咱们有缘下次再聊，拜拜！”
发完这条消息，林继堂就像做了贼一样，直接退出了聊天软件。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把手机给关机了。
……
会议室里。
看着已经变成灰色的聊天界面。
聂镇国只好把手机还给了鲍耘。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从刚才的迷茫，逐渐转变成了深思。
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众人。
“大家刚才也听到了，也都看到了。”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把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看看能不能得出个答案。”
众人也一直在低头分析这得到的关键信息。
“世界闻名。”
“不是职业棋手。”
“年轻。”
“身上有很多光环。”
“很火。”
这些关键词在空气中碰撞、组合。
鲍耘作为和林继堂接触最多，也最了解网络动态的人。
他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汇聚成了一个清晰的身影。
他似乎有了答案。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院长……”
鲍耘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
“如果我这位朋友说的是真的话。”
“如果那些光环不是吹牛的话。”
“我……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我也很佩服的人。”
“哦？”聂镇国目光如炬，盯着鲍耘。
“鲍耘，你猜到是谁了？”
“快说出来，看看大家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鲍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在一片死寂的会议室里，缓缓说出了那个名字。
“贺凡。”
这两个字一出。
众人听了先是一怔。
紧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倒塌一样。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震撼。
如果是贺凡……那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贺凡战胜人工智能，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