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进来？”
“先把衣服脱干净。”
陈远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碎了苏婉儿所有的矜持、羞耻以及对过往世界的认知。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远，那张曾经在校园里有过几面之缘、看起来温和甚至有些普通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漠然。那双眼睛里没有欲望，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你说什么？”苏婉儿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早已污损的连衣裙领口，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陈远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个幽深的侧门入口，“脱掉所有外衣，进入消毒间。你有三十秒考虑时间。”
他抬起手腕，看着并不存在的倒计时。
“或者，你可以选择离开，去追你那几位‘同伴’。”
离开？苏婉儿浑身一颤。想起刀疤脸强哥他们离去时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想起已经快要沦陷的城市，想起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背包和干渴的喉咙……离开，几乎等于死亡。
而留下……留下意味着要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面前，剥掉自己所有的尊严。
屈辱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她眼眶里打转。她看着陈远，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松动，哪怕是一丝怜悯也好。但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只有绝对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终于明白，末世尚未正式降临，但某些规则，已经从这一刻开始改变了。乞求、眼泪、过往的身份……在这些面前，一文不值。
“二八，二七……”陈远开始了无声的倒数，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婉儿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羞耻心和对生存的渴望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她看着那扇代表着安全和未知的侧门，又回头望了望来时荒凉破败、危机四伏的路。
“……十九，十八……”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一切。她猛地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颤抖的手指，开始笨拙地解开连衣裙背后的扣子。
纽扣似乎格外涩滞，她的手指因为恐惧和羞耻而不断发抖，好几次都滑脱了。陈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回避，如同一个冷漠的考官。
终于，最后一颗扣子解开。沾满泥点的白色连衣裙顺着她光滑的肩头滑落，堆在脚踝处，露出下面同样脏污的内衣裤。傍晚微凉的空气吹拂在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遮掩，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继续。”陈远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泪水流得更凶，但她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哭出声。她依言照做，解除了身上最后的束缚，彻底赤裸地站在了荒野与钢铁堡垒的交界处。夕阳的余晖给她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凄艳的光，那具年轻美好的身体此刻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蜷缩，显得无比脆弱又惊心动魄。
“进去。”陈远指向侧门。
苏婉儿几乎是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踉跄着冲进了那间狭小的、泛着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隔离间。在她踏入的瞬间，身后的金属门“咔哒”一声自动关闭并锁死，将她完全封闭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冰冷的金属墙壁光滑可鉴，倒映出她赤裸、狼狈的身影。
头顶传来陈远透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站在原地，消毒程序启动。”
嗤——！
一股强劲的、混合着特殊消毒剂的水雾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笼罩了她全身。水雾带着微凉的温度，冲刷着她身上的污垢，也带走她最后的体温。她紧闭着眼，忍受着这如同对待物品般的清洗过程，屈辱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心脏。
几分钟后，水雾停止。上方的通风口开启，吹出温暖干燥的空气，很快将她身上的水渍烘干。
正对着她的墙壁上，一个抽屉“啪”地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一套灰色的、材质粗糙但干净整洁的棉质衣物，从内衣到外套一应俱全。
“穿上。”陈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婉儿默默地拿起衣服，快速穿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刚刚被清洗过的细腻皮肤，有些不适，但却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久违的洁净感和安全感。
当她穿好衣服，另一侧的内门无声地滑开了。门外，是堡垒的内部景象——平整的水泥地面，远处矗立的模块化营房，高耸的储水塔，以及更远处围墙上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哨戒炮。
陈远就站在内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设备，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
“过来。”他招了招手。
苏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她不敢看陈远的眼睛，刚才的经历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陈远没有在意她的窘迫，将手中的设备屏幕转向她。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结构奇特、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契约文书，标题是几个她看不懂的奇异符号，但其下方浮现出的华夏文字却清晰无比：
【初级忠诚契约】
【签署方需自愿承诺，在契约有效期内，对契约持有者（陈远）保持绝对忠诚，不得有任何背叛、隐瞒、损害其利益之行为与意图。】
【契约持有者（陈远）需为签署方提供基本生存保障与安全庇护。】
【契约有效期：直至一方死亡或持有者主动解除。】
【违约代价：精神湮灭。】
苏婉儿逐字逐句地看着，心脏越跳越快。绝对忠诚？精神湮灭？这听起来就像是科幻小说或者恶魔的契约。
“签了它。”陈远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是你留在这里的唯一条件。”
“这……这是什么？”苏婉儿的声音带着恐惧的沙哑。
“一份保障。”陈远言简意赅，“保障你不会像你那几位‘同伴’一样，在某个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保障我的投资不会打水漂。”
他盯着苏婉儿的眼睛：“选择权在你。签了它，你可以获得食物、水、安全的住所，以及在我的规则下活下去的机会。拒绝，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保证不会阻拦。”
离开？穿着这身粗糙但干净的衣服，离开这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堡垒，重新回到那个充满危险、饥饿和绝望的外部世界？
苏婉儿看着那份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契约，又偷偷抬眼看了看陈远。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她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不容置疑的意志。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他真的会让她立刻离开。
想起刀疤脸强哥他们的嘴脸，想起自己差点沦落的命运，想起刚才那冰冷的水雾和屈辱的脱衣检查……与那些相比，一份看似虚无缥缈的契约，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至少，这里看起来是安全的。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指，按照屏幕上的提示，在那闪烁着蓝光的签名区域，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在她按下指印的瞬间，契约文书光芒大盛，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她的眉心，一道融入陈远手中的设备。
苏婉儿只觉得一股微弱的暖流涌入脑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烙印在了灵魂深处，一种无形的束缚感悄然形成，但并不痛苦，只是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与眼前这个男人紧密相连。
同时，陈远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初级忠诚契约签署成功！签署者：苏婉儿。当前忠诚度：31%（恐惧依存型）。】
【检测到首位正式居民入住基地，基地凝聚力微弱提升。奖励积分：50点。】
【居民管理功能开启！可查看居民基本信息、忠诚度及分配工作任务。】
陈远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苏婉儿那低得可怜的忠诚度，心中并无意外。恐惧和生存压力下的选择，忠诚度自然高不到哪里去。不过没关系，只要契约在，她就无法背叛。忠诚度，可以慢慢培养，或者，用其他手段维持在一个安全的阈值。
他收起设备，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距离感：“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其中一栋模块化营房。苏婉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像一只受惊的雏鸟。
营房内部比想象中要整洁和舒适，虽然依旧是金属和复合板材结构，但配备了基本的床铺、桌椅和一个独立的、带简易淋浴的卫生间。
陈远指着一个空着的房间：“这里以后是你的住处。每天会有固定的食物和饮水配给。基地有基本规则，禁止内斗，禁止浪费资源，禁止未经允许靠近核心区域和防御设施。具体细则，稍后会发给你。”
他又指了指房间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对讲机：“这是内部通讯器，有需要或者有情况，可以通过它联系我。”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苏婉儿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陈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我需要做什么？”苏婉儿鼓起勇气问道。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获得庇护必然需要付出代价。
陈远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在她因为刚清洗过而显得清丽动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移开。
“你的工作，明天会安排。今天先休息，熟悉环境。”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记住，你现在的生命和未来，都系于你刚才签署的那份契约。好自为之。”
说完，他径直离开，厚重的房门轻轻合上，将苏婉儿独自留在了这个陌生但安全的小空间里。
苏婉儿无力地坐在坚硬的床铺上，环顾着这个冰冷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尊严的屈辱，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那份神秘契约的隐隐恐惧，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至少，她活下来了。在这座仿佛提前为末日准备的钢铁堡垒里，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而陈远，站在营房外，看着系统界面里苏婉儿的头像和那31%的忠诚度，眼神深邃。
第一块基石，已经落下。
这不仅仅是收容了一个女人，更是对他未来末世秩序的一种实践和验证。
他看着天际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末世，快点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