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亲率的中路纵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兵不血刃地进占了泸溪县城。城内的日军小队和伪军保安团,在天皇宣布投降的消息和纵队凌厉的兵锋下,早已斗志全无,稍作抵抗便缴械投降。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终于飘扬在泸溪城头,百姓箪食壶浆,涌上街头,欢呼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楚云飞将纵队指挥部设在了原县政府的办公楼内。办公室里一片忙乱,电话铃声、参谋的报告声、各地传来的战报声交织在一起。北路的孙大勇已成功逼降辰溪守敌,正在清点物资;南路的小陈也在沅陵方向取得了进展。初步统计的缴获令人振奋:粮食、被服、药品堆积如山,更重要的是,在泸溪城外一个秘密仓库里,发现了日军遗留的大批武器弹药,包括数百支步枪、数十挺轻重机枪、迫击炮和山炮,以及充足的炮弹。先遣纵队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急剧膨胀,兵力已接近两千,装备焕然一新。
表面看来,形势一片大好。胜利的荣光笼罩着楚云飞和他的队伍,他们成了光复泸溪的英雄。
然而,站在指挥部二楼的窗口,望着楼下喧闹的街道和远处苍茫的群山,楚云飞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电报员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文,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纵队座,北路急电!孙大勇他们又起获了一个隐蔽的军火库,光是炮弹就有上千发!还有,刚收到重庆方面转来的非正式消息,说是即将派员来湘西点验整编……”
楚云飞缓缓转过身,接过电文,只是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在桌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街上,除了欢呼的百姓和巡逻的纵队士兵,确实还有一些不和谐的身影,鬼鬼祟祟、试图混入人群的原伪政府职员;一些穿着各异、眼神闪烁、自称是“地下工作者”或“别动队”的人前来接洽,言语间打听着物资和防区分配;甚至还有一些原本依附日军的当地帮会势力,也换上了“忠义救国”的旗号,开始活跃起来。更远处,城外的山道上,烟尘起处,似乎有其他番号的国民党溃兵或地方武装正在向这边靠近。
“抗战八年,我们面对的是明刀明枪的鬼子。现在鬼子投降了,看这城里城外,暗流涌动。多少人想着趁乱捞取资本?多少势力想把手伸进来?重庆的、桂林的、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牛鬼蛇神……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功劳簿,而是一个漩涡中心,一个十字路口。”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泸溪,然后缓缓向上移动,越过长江,越过黄河,最终停留在那片广袤的、被红色铅笔圈出的区域——东北。
“抗战是胜利了。我们这些人,提着脑袋打了八年,活了下来,似乎该松口气了。”楚云飞的声音不高,“但接下来呢?接收这些城池、这些装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那些贪官污吏再来盘剥百姓?是为了让那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家伙再来争权夺利?”
他停顿了一下:“另一场考试,一场更艰巨、更复杂、也许更残酷的考试,已经摆在面前了。这一次,没有明确的敌人旗帜,没有简单的敌我界限。这一次,我们的对手,会是谁?是那些想摘桃子的官僚?是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还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个方向,不仅有着即将展开激烈争夺的东北,更有着一支他既熟悉又陌生、既是老对手又曾并肩作战的力量——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军队。李云龙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楚云飞收回目光,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办公室里短暂的寂静被窗外的喧嚣衬得格外沉重。他深知,从现在起,每一个决策,每一步行动,都不仅关乎这支队伍的存亡,更可能影响着未来国家的走向。他楚云飞,和他一手缔造的这支队伍,已经无可避免地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
“给孙大勇发电。”良久,楚云飞抬起头,“严令各部:提高警惕,巩固防区,严密监控所有可疑武装动向。缴获物资严格登记造册,没有我的手令,一粒粮食,一颗子弹也不准动!同时……加强政治宣传,告诉弟兄们,也告诉老百姓,鬼子投降了,但保家卫国的责任,还没完!”
“是!”
楚云飞挥了挥手,示意发报员可以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