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了多少天没人算得清，托雷斯特闲得快把鱼鳍枪的水晶矛头磨出包浆了。
每天除了看戴安娜对着海面发呆，就是看俩人狗狗祟祟，偷偷摸摸谈恋爱，要不就是等傻鱼自己往船里跳，今天是银光闪闪的金枪鱼，明天是带着花纹的石斑，连最挑剔的史蒂夫都忍不住嘀咕“这大海也太给面子了”。
“给面子？”托雷斯特叼着根晒干的鱼骨头，往海里吐了口唾沫，手里的矛杆敲得船板“咚咚”响，“这分明是戴安娜的‘叔叔’波塞冬演都不演了，生怕他宝贝侄女饿肚子！”话刚说完，又有条肥硕的鳕鱼“啪嗒”跳进船里，尾巴还在乱甩，他挑了挑眉，“得，今晚又加餐。”
直到某天清晨，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划破海面，戴安娜猛地从船板上坐起，披风滑落肩头。
她揉着眼睛凑到船头，刚掀开帘子就皱紧了眉，下意识捂住鼻子。
远处的伦敦城被一层灰黄色的工业废气裹着，烟囱里冒的黑烟直冲云霄，连海水都透着股油腻的味道，跟天堂岛的碧海青山比，简直像块蒙了灰的破布。
“早安，欢迎来到伦敦。”史蒂夫赶紧整理了下军装，挺了挺胸，带着城里人特有的骄傲张开双臂，语气里满是自得。
戴安娜却没接他的话，回头时眉头还拧着，语气直白得没半点委婉：“这里可真难看，空气里全是怪味。”
史蒂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抽了抽，声音越说越小：“是……是呀，不是人人都喜欢这里。”
他不敢看戴安娜清澈的眼睛，慌忙把头偏向一边，结果正好对上船沿儿上托雷斯特的脸。
那家伙正晃着腿，一手撑着脑袋，嘿嘿嘿的坏笑声顺着海风飘过来，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活像在看什么好戏。
“城里人面子挂不住了？”托雷斯特故意提高声音，还冲史蒂夫挤了挤眼，“早跟你说，比起这破地方，哥谭的雾霾都算清新空气了。”
史蒂夫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假装没听见，盯着远处的码头指挥小船靠岸。
海面上的船越来越多，蒸汽轮船的烟囱冒着黑烟，货船上传来搬运工的吆喝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小船才终于蹭到码头的木板边。
托雷斯特率先跳上岸，脚刚沾到满是煤渣的地面，就皱了皱眉。
空气里除了煤烟味，还有皮革和机油的混合气味，比哥谭的小巷还复杂。
他扛着鱼鳍枪回头，看见戴安娜正小心翼翼地踩着船板下来，披风紧紧裹着身子，警惕地看着周围穿西装、戴礼帽的行人，连路过的汽车鸣笛都让她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真言套索。
史蒂夫则忙着跟码头工人交涉，手里攥着证件，额头上都冒了汗。
显然，带着两个“奇装异服”的人登岸，比他想象中麻烦多了。
托雷斯特靠在旁边的货箱上，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忍不住咧嘴笑了：“看来，咱们在伦敦的日子，不会太无聊啊。”
史蒂夫走在前面，一边指着街边冒着蒸汽的有轨电车，一边给两人介绍：“这是伦敦的电车，比马车快多了，就是动静大了点……”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身边的戴安娜已经停住了脚，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街边面包店的玻璃柜。
橱窗里旋转的彩色糖霜蛋糕都让她目瞪口呆，活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姑娘，连飘来的面包香都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街上的行人也频频回头，男人的目光落在戴安娜的战甲和披风上，女人则好奇地打量她那头亮泽的黑发，毕竟在满是西装礼帽的伦敦街头，这样一身“奇装异服”实在扎眼。
突然，三个穿着军装的大兵勾肩搭背从对面走过，看到戴安娜时，脚步顿了顿，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嘿，瞧瞧这漂亮姑娘！”
另一个也跟着起哄：“眼神真亮，是来伦敦玩的？”
戴安娜没听出话里的轻佻，只觉得对方在跟自己说话，理所应当地转过身，还礼貌地眨了眨眼，等着对方继续说。
史蒂夫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拦在戴安娜肩膀前，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像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冲那几个大兵龇了龇牙，语气硬邦邦的：“先生们，麻烦不要乱看，非常感谢。”
“哟，护得挺紧啊？”大兵们还想调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流氓哨，托雷斯特晃悠着走到戴安娜身边，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战甲，故意放大声音笑道：“你们没看出来？她里面就穿了件泳衣，外面套了层铁片子！”
这话一出口，几个大兵先是愣了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眼神里的好奇变成了戏谑，还冲托雷斯特挤眉弄眼，那模样像是在说“兄弟你懂行啊，倒是让小老弟们再瞧瞧”。
戴安娜还没明白“泳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托雷斯特的话怪怪的，疑惑地歪了歪头：“泳衣？那是什么？我这是亚马逊的战甲。”
史蒂夫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又气又急地瞪着托雷斯特：“你闭嘴！别瞎胡说！”
托雷斯特却笑得更放肆了，拍着史蒂夫的肩膀：“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咱们戴安娜穿战甲多好看，比你们伦敦姑娘的蓬蓬裙利索多了！”
说着还冲那几个大兵挥了挥手，气得史蒂夫差点当场把他扔进旁边的泰晤士河。
“够了！”
史蒂夫的吼声里满是憋到极限的火气，拳头攥得指节发白，瞪托雷斯特的眼神活像被抢了骨头的恶犬，连牙都隐隐露了出来，他算是摸透了，这混不吝就是故意挑事，越理他越得寸进尺。
他没敢再多说一句，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干脆伸手拽住戴安娜的胳膊，连拉带推地往前面的街角冲，脚步快得像在逃难，恨不能立马把托雷斯特的笑声甩在身后。
“嘿嘿嘿……哈哈哈哈！”
托雷斯特的笑声却没停，还越笑越放肆，弯着腰拍着大腿，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他看着史蒂夫慌慌张张护着戴安娜的背影，故意拔高声音喊：“哎！跑那么快干啥？怕我把你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啊？”
街上的行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回头看，有几个还跟着笑了起来。
史蒂夫听得耳根发烫，拽着戴安娜的手更紧了，心里把托雷斯特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连回头怼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他太清楚了，跟这混蛋掰扯，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戴安娜面带微笑左右看着，看什么都新鲜，忽然看到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手拉手，低头看了眼拽着自己胳膊逃难似的史蒂夫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牵手？”
史蒂夫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去人少的地方，随口回着：“也许他们在一起了。”
戴安娜的指尖刚碰到史蒂夫的手，就自然地扣了上去。
她掌心带着点天堂岛阳光的温度，软乎乎的，像攥着块温玉。
她眼睛弯成月牙，连嘴角都翘得老高，觉得“在一起”就该这样牵手，跟亚马逊姐妹并肩作战时的默契似的，踏实又开心。
史蒂夫浑身一僵，那股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窜到后背，连耳朵尖都热了。
他心里偷偷爽得冒泡，刚想转头跟戴安娜说点什么，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的托雷斯特，那混蛋正靠在路灯杆上，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嘴角勾着戏谑的笑，眼神跟看耍猴似的。
“不、不不！我们没有在一起！”史蒂夫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撒手，手还僵在半空，慌乱得语无伦次，“我、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不是人类说的那种‘在一起’！”
他越解释越乱，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生怕托雷斯特下一秒就蹦出来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戴安娜脸上的笑容“唰”地消失了，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又抬头看史蒂夫慌乱的表情，眼里满是困惑。
刚才明明说“在一起”才牵手，怎么自己牵了，他又不认了？她抿了抿嘴，有点委屈地吹了吹额前的刘海，鼓着腮帮子沉默了两秒，突然抬头，语气硬邦邦地转了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战场？阿瑞斯还在等着呢。”
史蒂夫看着她瞬间冷下来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多伤人。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看见托雷斯特慢悠悠走过来，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低声笑道：“哟，这就怂了？刚不是挺享受的吗？”
“你闭嘴！”史蒂夫瞪了他一眼，赶紧转向戴安娜，放软语气：“戴安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不管什么意思，我要去打阿瑞斯。”戴安娜打断他，转身就往前面走，披风在身后扫过地面，带着股没消的气劲儿。史蒂夫没办法，只能赶紧追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托雷斯特一眼——都怪这混蛋，好好的气氛全被搅没了！
史蒂夫一副你要死别拉着我的表情狠狠瞪了眼该死的托雷斯特，拿出哄女友成功率百分百秘籍——买衣服。
听见史蒂夫要给自己买衣服，戴安娜气顺了不少。
史蒂夫刚松了口气，听见戴安娜没再揪着战场的事，还偷偷瞄了眼街边服装店的橱窗，正想趁机拉着人赶紧走，后颈突然一沉。
托雷斯特的手拍在了他肩膀上，那力道不轻不重，却透着股故意找茬的劲儿。
史蒂夫浑身一僵，回头时脸都快绷成铁板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又想干什么”，语气更是没半点好脾气：“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