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的“深度监测与数据分析”并未带来表面的平静,反而催生了更具隐蔽性和侵蚀性的下一阶段行动——“规则毒壤”渗透。
所谓“规则毒壤”,并非直接的攻击或测试信号,而是利用“囚笼”本身的结构特性和“织网者”网络的底层规则编织能力,向顾家庄园所在的空间领域,持续注入一种极其缓慢、但性质极其恶劣的“规则背景污染”。
这种污染不针对具体目标,不产生剧烈的能量冲击,也不模拟任何求救或困境信号。它的作用方式,更像是在一片本就贫瘠板结的土地里,悄然混入无色无味、却能缓慢改变土壤性质、毒害根系、最终让所有生命凋零的“化学毒素”。
“规则毒壤”的核心成分,是经过高度提纯和定向调制的“惰性熵增”与“认知干扰”规则片段。它们被伪装成“囚笼”规则场自然波动的组成部分,随着“囚笼”对庄园空间的持续压制和渗透,一点点、几乎无法察觉地沉积在庄园的每一寸空间、每一条能量脉络、甚至每一个生命体的规则感知边缘。
其效果是多元且慢性的:
加剧规则惰化: 庄园内本就因“囚笼”而迟缓的规则响应速度,会进一步降低。能量转换效率下降,设备运行迟滞感加重,甚至连人的思维速度都可能受到难以察觉的拖累,变得更容易疲惫和迟钝。
侵蚀能量活性: 游离的能量粒子会被“毒壤”附着,变得“粘稠”而难以驱动,加剧能源提取和利用的困难。本就微弱的自然能量流(如残存的地热、微弱的光能)会被进一步“污染”,可利用率下降。
干扰感知与认知: 长期暴露于“毒壤”环境中,生物体(包括人类)的感官会逐渐变得麻木,对危险和异常的警觉性下降,积极情绪难以产生,绝望和怠惰感更容易滋生。甚至可能产生轻微的幻觉或认知偏差。
缓慢瓦解结构: 对于非生命的物质结构,尤其是依赖规则稳定性的能量设备和部分建筑结构,“毒壤”会如同最缓慢的酸蚀,加速其老化和脆弱化进程。
傅凛的目的很明确:既然直接的测试和困境难以动摇目标核心,那么就用最漫长、最基础的方式,从环境底层持续恶化目标的生存土壤。他要让顾家庄园这片“孤岛”,不仅在能量上枯竭,更在规则层面“窒息”和“腐朽”,最终从内部自行瓦解,或者逼迫目标核心(巨蛋\/元宝)为了维持基本环境而持续消耗,直至油尽灯枯。
“规则毒壤”的注入无声无息,初期几乎没有任何可观测的明显现象。只有最精密的规则监控设备,才能捕捉到环境背景规则参数那极其缓慢、但趋势明确的“劣化”曲线。
顾家庄园,地下指挥中心。
“检测到环境背景规则‘纯净度’指数出现持续性、缓慢下降趋势。”一名负责宏观规则环境监测的技术员报告,眉头紧锁,“下降幅度很微小,但趋势稳定,且……找不到明确的点状污染源。像是整个空间本身的‘规则健康度’在缓慢恶化。”
唐雪调出数据曲线,脸色凝重:“不是局部攻击,是全局性的环境规则污染……傅凛改变了策略,从‘测试’转向了‘环境毒杀’。他在用最慢、但也最难防御的方式,从根本上摧毁我们的生存基础。”
顾廷琛看着屏幕上那条缓缓下滑的曲线,感觉像是看到一条无形的绞索正在慢慢收紧:“有办法过滤或净化吗?”
“非常难。”唐雪摇头,“这种污染已经融入‘囚笼’的规则背景中,如同把毒药混入了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的‘规则噪音’防御网主要针对外部窥探和定向攻击,对这种弥漫性的背景污染效果有限。除非……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持续地、大范围地‘刷新’或‘净化’我们所在空间的规则基底,但这需要的能量和规则操作层级……”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以庄园目前的状态,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绝望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和无处可逃。这不是刀剑加身的危机,而是如同坠入沥青池,缓慢而不可逆转地下沉。
然而,就在这全局性的阴霾中,一丝微弱的、来自内部的“绿洲”微光,却被意外地发现了。
发现者并非技术团队,而是一位因为长期能源管制而被迫更加“贴近自然”的老园丁。他在庄园边缘一处早已废弃的、半地下的旧花房里,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收集冷凝水、利用废弃保温材料)维持几株极其顽强的耐阴蕨类植物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这处旧花房位于庄园相对偏僻的角落,建筑老旧,能量供应早已切断,理论上应该是受规则惰化和污染影响最严重的区域之一。但老园丁却感觉,在这里待久了,呼吸似乎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滞涩,心情也稍微平和一点点。他最初以为是心理作用,直到他注意到,花房角落里,几块裸露的、带有特殊晶化纹理的旧地基石材表面,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来自缝隙),似乎偶尔会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柔和的翠绿色微光。
这微光太弱,且转瞬即逝,老园丁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他留了心,连续几天在固定时间观察,并尝试用一片干净的玻璃承接那微光(如果能捕捉到的话)。几天后,当他将那玻璃片交给路过的技术员,请求用设备“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时,一个惊人的发现被揭开了。
技术员起初不以为意,但本着严谨的态度,用便携式高光谱分析仪扫描了玻璃片。结果显示,玻璃片上残留着极其微量、但光谱特征异常纯净且稳定的生命能量印记!这种能量印记的“纯度”和“活性”,远超市面上任何已知的生命能量补充剂,甚至比“混沌巨蛋”反哺给小绿的能量流,在“纯净度”上还要高出数个等级!更重要的是,分析表明,这种能量似乎具备微弱的“规则净化”与“生机滋养”特性!
消息立刻上报。唐雪和顾廷琛亲自带着更精密的设备来到旧花房。
经过仔细勘察和分析,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秘密:这处旧花房的地下,埋藏着顾家先祖早年无意中发现并保护起来的一小片“古生态能量晶脉”的残余节点。这种晶脉在当今世界已近乎绝迹,它能极其缓慢地吸收并转化环境中游离的混沌能量(包括部分有害规则残渣),释放出高度纯净的生命能量和稳定的基础规则场,相当于一个微型的、天然的“净化与生机源泉”。
由于晶脉残余量极少,且被厚重的建筑地基和后来覆盖的土壤掩埋,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庄园全盛时期根本未被重视,渐渐被遗忘。但在当前全局规则污染加剧、能量极度枯竭的绝境下,这一点点微弱的、天然的“净化与生机”输出,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露,显得无比珍贵!
“这是……天然的‘规则绿洲’!”唐雪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虽然范围极小,输出极弱,但它证明了一点:在这个被‘囚笼’和‘毒壤’污染的空间里,依然存在天然的、可以对抗污染的‘净土’节点!如果我们能找到方法,激活或者……引导这种力量……”
“引导?”顾廷琛立刻抓住了关键,“就像巨蛋引导能量进行净化和反哺?但我们没有巨蛋那种规则操作能力。”
“我们可能不需要完全复制。”唐雪思维飞速运转,“巨蛋的净化基于混沌规则和元宝的潜意识本能。而这种古生态能量晶脉的特性,更偏向于‘秩序下的生命调和’。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利用现有的、最低功耗的技术手段,比如特定频率的谐振场或者引导符文(如果还有能量刻画的话),来‘唤醒’或‘放大’这个残余节点的自然净化输出?哪怕只能净化旧花房这一个小区域,建立一个可以让人短暂喘息、恢复精神的‘安全屋’,也具有重大的战略和心理意义!”
这个被命名为“绿洲计划”的想法,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支持。在全局恶化的绝境中,哪怕只能开辟出一小片“净土”,也代表着希望和主动权。
技术团队立刻行动起来,利用所能搜集到的最微薄的能源和材料,开始设计最低功耗的谐振引导装置。同时,唐雪也意识到,这个计划或许可以与静室内的“混沌巨蛋”形成某种奇特的“协作”或“互补”。
她将“绿洲计划”的发现和构想,通过顾安玥,以意念沟通的方式,尝试着传递给巨蛋。她想知道,元宝的潜意识,或者说巨蛋的“精算师模式”,对这种天然的、微弱的“秩序生命能量源”会有什么反应?是否能感知到其存在?是否会认为这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或“盟友”?
静室内,顾安玥接收到唐雪的信息后,虽然有些惊讶,但立刻认真地执行。她将关于旧花房、古生态能量晶脉、微弱净化绿光等信息,连同“绿洲计划”想要“唤醒”和“利用”这片小绿洲的意图,一起打包成温暖而清晰的意念,传递向巨蛋。
一直处于“精算师模式”、对外界信息保持高度警惕和审计状态的“混沌巨蛋”,在接收到这股信息后,反应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蛋壳上,代表“会计小狗”的图案眨了眨豆豆眼,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思考”神色。它面前的“小本本”上,快速浮现出新的条目:
“新信息:家里角落发现‘甜甜的泉水’(古生态能量)?很少,但很干净。安玥和唐雪想把它弄出来一点点用,让大家舒服点。”
接着,小狗似乎调用了某种更深的、与元宝大地与生命本源感知相关的“直觉”。它闭上眼睛(图案上眼睛闭上),蛋壳表面的光纹泛起一阵奇异的、如同根系蔓延般的细微波动,仿佛在无声地“感知”和“触摸”着庄园土地的深处。
片刻后,小狗睁开眼睛,豆豆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它在“小本本”上快速记录:
“确认!真的有!很微弱,在地下睡觉。能量很‘乖’,和家里的‘脏东西’(规则毒壤)不太一样,好像能‘洗干净’一点?”
然后,它露出了明显的“感兴趣”和“计算”表情。对于这个新发现的、性质特殊且可能有益的“小资源”,它的“精算师”本能开始高速运转。
蛋壳上浮现新的画面:小狗拿着“放大镜”,对着代表旧花房地下的、那个微小的“翠绿色光点”(古生态能量节点)仔细研究。旁边出现一个虚拟的“天平”:一边放着这个“小光点”可能带来的“净化范围”、“生机滋养”、“大家开心”等好处;另一边放着“唤醒它可能需要的一点能量”、“会不会被坏蛋(傅凛)发现”、“会不会和我的‘存粮’(混沌能量)打架?”等风险和成本。
小狗扳着爪子(光纹模拟)算了又算,小脸上表情变化不定,时而兴奋,时而纠结,时而警惕。
最终,它似乎下定了决心。蛋壳上画面定格:小狗用力点了点头,在“小本本”上写下决定:
“可以试试!用小力气‘叫醒’它,让它帮忙打扫屋子角落。但要偷偷的,不能被坏蛋发现。先试试看效果。”
同时,小狗还“画”了一个简单的“协作方案示意图”:从巨蛋自身,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温和唤醒”与“规则桥梁”意味的混沌能量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旧花房地下的那个“小光点”,尝试与之建立极其微弱的“共鸣链接”,辅助唐雪他们设计的谐振装置,一起“唤醒”和“引导”那股天然净化能量。
但它也标注了严格的“操作指南”:能量输出必须控制在最低限度;链接必须隐蔽,模拟成自然能量波动;一旦发现任何外部异常窥探或干扰迹象,立即切断链接,进入静默。
这俨然是一份谨慎而专业的“小型自然资源联合开发可行性评估与初步实施方案”!
顾安玥将巨蛋的反馈传达给唐雪。唐雪看着那充满童趣却又逻辑清晰的“方案图”,心中震撼不已。元宝的潜意识不仅理解了他们的意图,还主动提供了更优化、更安全的协作方案!这种跨越了意识状态和认知方式的“默契”与“智慧”,让她对即将开始的“绿洲计划”,平添了莫大的信心。
很快,在极度简陋和隐蔽的条件下,谐振引导装置在旧花房布置完成。同时,按照巨蛋提供的“方案”,唐雪团队尝试调整了装置的几个关键参数,使其更贴近那种天然能量的“频率”。
一切准备就绪。
当装置以最低功耗启动,那缕来自巨蛋的、细微到极致的“唤醒之丝”也悄然探出,触及地下沉寂的晶脉残余节点时——
旧花房内,那几块古老的晶化石材表面,柔和的翠绿色微光不再转瞬即逝,而是稳定地、持续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清晰可见。一股清凉、纯净、带着草木清香的生命气息,伴随着一丝微弱但明确的“规则净化”波动,如同涟漪般,以旧花房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驱散了方圆数米内那令人窒息的“规则毒壤”阴霾……
“绿洲计划”,初步成功了!
虽然范围极小,效果微弱,但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开端。它证明了,即使在这片被“毒壤”浸透的绝地,希望依然可以通过智慧、协作与对古老力量的尊重,被重新点燃。
而在静室内,“会计小狗”看着“小本本”上“绿洲唤醒成功”的记录,以及反馈回来的、那微弱但纯净的净化能量波动数据,满足地摇了摇尾巴(光纹模拟),在“存粮袋”的消耗记录旁,郑重地记下了一笔:
“投资:唤醒‘小甜甜泉水’一缕能量。回报:角落变干净一点点,大家可能开心一点点。长期观察,性价比待评估。”
精打细算的管家,投下了第一笔充满希望的“风险投资”。
然而,无论是庄园内为这微小绿洲而振奋的人们,还是静室内精打细算的“小狗管家”,都未曾察觉,在“囚笼”之外,傅凛的监测网络,已经捕捉到了庄园内部那极其微弱、但性质特殊的“规则净化涟漪”……
新的波澜,已在暗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