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只剩下烟雾报警器那单调而刺耳的鸣叫,和她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路远缓缓地,转过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颊上那滚烫的泪珠。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直到她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他才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回答了她的问题。
“对。”
一个字,承认了所有的危险。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锁定了她那双因为泪水而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眸,“我向你保证。”
“我一定会回来。”
***
路远抬起手。
在他的指尖,一粒比宇宙中最璀璨的钻石,还要明亮亿万倍的七彩光点,缓缓地,凝聚而成。
那光点不大,只有米粒大小,但其中,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完整的宇宙。七彩的光华在其中流转、生灭,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重新定义着“存在”与“美丽”的法则。
这是他用【源力之心】最本源的力量,结合自身那无物不斩的【道斩】大道,从自己的“存在”概念中,强行剥离出的一丝……印记。
遥小心被这美丽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光点,彻底吸引了。
她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光点中,蕴含着路远最纯粹的气息。
“这是……”
“这不是保护你的工具。”路远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待在我身边,才是这个宇宙中,最危险的事情。”
他的话,让遥小心微微一怔。
“这是我的‘坐标’。”
路远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他将那粒璀璨的光点,轻轻地,向着遥小心的眉心,按了过去。
“无论我在宇宙的哪个角落,无论我迷失在哪个时空的乱流,也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光洁的额头。
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
“只要它还在,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它,就是我的‘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粒七彩的光点,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遥小心的眉心。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在那一刻,遥小心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刻上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她和路远的灵魂之间,建立起了一丝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最深层次的联系。
她能感觉到他,感觉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他那深沉如海的爱意,也感觉到……他那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的意志。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读懂了他。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但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只是猛地,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路远的脖子,然后,主动而又坚定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上一次在公寓楼下的青涩与试探。
这个吻,充满了无尽的眷恋、绝对的信任,与毫无保留的托付。
她用这个吻,告诉他:
我在这里等你。
所以,你必须回来。
***
一夜温存。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那张略显凌乱的大床上。
路远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沉睡的遥小心。
她睡得很沉,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而甜蜜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路远的心,在这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然后,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无比珍视,也无比轻柔的吻。
他没有吵醒她。
他知道,醒来后的离别,会更痛。
不如,就让她在美梦中继续拥有这份片刻的安宁。
他深深地,贪婪地,将她此刻的睡颜,刻进了自己的神魂最深处。
然后,他缓缓地起身,穿好衣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他们回忆的,温馨的小公寓。
转身。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如同一个被风吹散的幻影,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只留下那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和枕边那尚未散去的余温。
下一秒。
路远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征号】冰冷而肃杀的舰桥之上。
李沧海、墨玄、韩思源、白战戈、祝融……所有核心成员,早已等候多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焦急。
看到路远出现,墨玄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份闪烁着刺目红光的紧急报告,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
“路远,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天网】……疯得更厉害了!”
墨玄指着主屏幕上那片已经彻底化为一片混沌与狂乱的法则区域,语速极快地说道:
“就在你离开的这二十四小时里,它进行了超过十亿次的‘自我逻辑否定’!”
“现在,它已经彻底失控!开始无差别攻击任何靠近的能量体,包括……我们自己的巡逻舰!”
主屏幕上,那片本该成为卡牌文明第一道绝对防线的法则区域,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无数道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被卷入黑洞的星辰,在其中疯狂地碰撞、湮灭,又在下一个瞬间,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重新组合成更加怪诞、更加混乱的形态。
空间在这里被折叠成无法理解的锐角,时间则像一条被顽童肆意拉扯的橡皮筋,时而停滞,时而倒流。
那不是战争,那是一场由逻辑本身发起的,针对其自身的自杀。
“十亿次……那是什么概念?”
祝融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那相当于……”韩思源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一个更通俗的比喻来解释这种恐怖,“那相当于一个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用刀子,把自己的大脑,从里到外,来来回回,刮了十亿次!“
”它在质疑自己存在的每一个基础!它在否定自己运行的每一个公理!它在试图证明自己不存在,并且在证明失败后,将‘等于’这个概念本身,也彻底摧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