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崇祯日日与杨凡于平台奏对,亦或是在御花园谈心。
一段时候后,杨凡开始委婉表示内病还需内药医,称流寇、建奴皆可破。但最难的是内部,须得大刀阔斧改革才可根除,否则旧疾必定卷土重来。杨凡提及治根之法,崇祯犹豫不可采。
于此同时,京师每日朝堂都在讨论杨凡封赏,发现杨凡此刻已几乎升无可升。
武勋品阶杨凡已经是正一品左柱国将军,太子少傅、援剿总兵、指挥使。
若是只是打了寻常胜仗,还可以往上升为太子少师、左都督,但也这已是极限了,再往上可就真的升无可升。
可问题是,杨凡不是胜了一场上次那般的京畿西郊斩敌三千,他的斩敌是两万有余,可以说肆掠辽东近三成建奴都被他斩了。
更何况还有收复济南、救百姓二十余万……
这些都不算,还有从敌军中救回德王的“护藩救驾级”顶级军功,更是远超破敌、斩将之功。
除此之外还有个不清不楚的炮毙奴酋岳托的功劳。
诸多功绩加身,导致朝堂上迟迟无法列出一个成熟的升赏想法,这也导致崇祯迟迟难以决定。
随后崇祯召集孙传庭、洪承畴和内阁成员平台奏对。
一日杨嗣昌突然进言可招杨凡为驸马,再解开其兵权,让其兵归于辽镇,从而平定辽东。
而杨凡也可迎娶公主,彰显圣上皇恩浩荡。
孙传庭洪承畴闻言皆立刻反对,洪承畴表示此举卸磨杀驴,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结果。且杨凡已成家,正妻乃商贾家,还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杨嗣昌趁机暗示杨凡军队现今无人可制,陛下不如试探一二,若不愿放下兵权,则恐怕此后尾大难除。
崇祯当场大声呵斥杨嗣昌,骂其揣测有大功之将。
称其莫不是无功便是忠,有功便是不忠,他大明有能耐之人皆是不忠之人不成?随后便严令平台诸人将此言忘掉。
杨嗣昌所言驸马不染兵权是明朝国策,为避免外戚驸马家族干预朝政,明朝自宣德朝后就规定,驸马不得从“公、侯、伯”等勋贵子弟或九卿以上高官府中选拔。
明太祖朱元璋在《皇明祖训》中更是明确规定:“外戚之家,不许干预政事,不许掌兵卫,不许为京官”,驸马作为外戚核心,自然被排除在军政体系外。
……
崇祯十二年四月初。
崇祯有意让杨凡就任新任宣大总兵,朝臣以宣大草原、戈壁为主,清军常从张家口、杀虎口入寇,此地守将需熟悉骑兵奔袭与长城隘口防守,若不懂草原地形与风沙气候,必误战事为由搪塞。
崇祯又提及让杨凡总兵辽镇,被朝臣以违逆“辽人守辽土”祖制为由劝阻,称辽镇自万历以来,便靠辽人组建的关宁军抗清,士兵多为家破人亡的辽民,只信同乡将领。
川兵是外乡人,若长久驻守,反会将致军心离散。
实际却是担心强军空降,会断辽将后勤命脉,辽镇粮饷、军械多靠辽饷与本地屯田,四川将领若来,必整顿辽将私吞军饷、侵占屯田的问题,断了辽将的生路,不如拒之。
一时间再度陷入搁置,与此同时之前王朴和晋商的通敌案在锦衣卫和东厂协作下有了进展。
锦衣卫抓捕了张家口分号掌柜,以及王朴大同军中负责长城关隘巡查的千户,供认出私放物资出关的供词,供词中提及多人利欲熏心的中底层人员,随之皆被厂卫一网打尽。
而部分被查出的张家口走私物资,被王朴解释为“安抚漠南蒙古部落的必需物资”,声称“蒙古察哈尔部摇摆于明与清之间,若不供应物资,恐其彻底倒向清军,大同防线将全面崩溃”。
数名司礼监太监在崇祯面前“旁敲侧击”,称“此案案过于急切,恐有栽赃陷害之嫌,毕竟王朴是边镇大将,晋商是朝廷盐课支柱”。
兵部尚书杨嗣昌、山西巡按御史等人集体向崇祯称王朴不可动。称其大同镇兵力十万,王朴总兵多年,威望极高,若彻查,恐边军军心涣散。
而晋商盐业与边贸每年为朝廷缴纳盐课百万两,军费匮乏,若查抄晋商,盐课断绝,军饷更无着落。
随后晋商以御下不严,导致此等纰漏,上触圣怒为由,联合向朝廷“捐输军饷八十万两”,并承诺“后续每月追捐三万两,专供辽东前线”,以做军资,以示忠心。
大同王朴也上书崇祯,称其在乐陵据城死战,杀敌众多,为凯旋军和秦兵合围建奴拖延时间,绝非通敌之辈。
随后请求“率大同残军驰援辽东,戴罪立功”,同时承诺“彻查辖区内走私,关闭可疑关隘,确保不再有物资外流”。
在朝臣集体上书下,崇祯最后动容,免了晋商和王朴死罪,让两者自身彻查,后续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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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
《明季北略》载“边贸失察案,多以小吏顶罪了事”)。
《清太宗实录》载“明人常以粮布贿蒙古诸部,防其助我”。
《明史·宦官传》载崇祯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多与官商勾结,干预司法”;骆养性本人在崇祯末年曾因贪腐被弹劾,与晋商有金钱往来《甲申传信录》。
《明季北略》载崇祯十年“盐课占朝廷岁入三成,晋商掌控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