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神殿外的风裹挟着寒意,穿过廊柱间的缝隙,发出低沉的呜咽。我站在王座前,手指仍停留在羊皮卷的边缘,那封来自斯摩的战报尚未完全干透,墨迹在烛火下微微泛光。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底踏碎了夜的寂静。哈维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披风上沾着泥土,肩甲上的暗金色花纹在火光下闪烁不定。
“南部战事之外,还有别的事。”他低声说道,语气比往常更沉。
我示意他继续。
“情报网络,出了问题。”他说着,将手中的布袋放在案上,布料摩擦间,传来纸张的窸窣声。
我皱起眉头,目光落在那布袋上。
“今晨我派人冒着浓雾前往最近的三个情报节点,但无人接应,周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哈维尔的声音低而稳,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我亲自带队前往东侧的‘灰鸦’节点,发现那里已经……被清空了。”
我沉默片刻,手指缓缓收紧。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被烧毁的木梁和散落的信纸。”他继续道,“敌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但他们知道我们会去。”
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远方的山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某种无声的注视。
“有多少节点失联?”我问。
“目前确认的有七个,分布在东南与中部。”哈维尔回答,“而且……他们的备用联络方式也被拦截了。”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隐藏在城中、林间、边境的情报网。那是我亲手编织的耳目,是神国得以稳定的根基。而现在,它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撕裂。
“你怀疑……内应?”我缓缓开口。
“不排除这个可能。”哈维尔回答,“但他们对我们的路径、节点、联络方式太过熟悉,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
我睁开眼,目光落在案上的布袋。我解开绳结,取出其中的纸片。那是一张被烧毁的信纸,只剩下半截,墨迹模糊,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几个字:
“火将隐匿。”
我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和斯摩那边的俘虏说的一样。”哈维尔低声道。
我缓缓将纸片放回布袋,心中已有警觉。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叛乱,也不是某个贵族的私心作祟。这是一场针对神国根基的攻击——针对信息,针对火。
“立即封锁剩余节点。”我沉声道,“切断所有可能的泄密路径。”
哈维尔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他顿了顿,“我派了一名信使,带着密语前往下一个节点。但他……没有回来。”
我眉头微皱。
“他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手中攥着一块布条。”哈维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一块染血的布条静静躺在其中。
我接过布条,展开。上面只有三个字:
“初火危矣。”
我闭上眼,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要的,不是地盘,不是权力,而是火本身。
“启动旧时密探体系。”我睁开眼,语气坚定,“我们必须重新建立联络网。”
哈维尔点头,转身离去。
我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夜色。火,依旧在燃烧。但我知道,它已经被盯上了。
夜风穿过密林,树叶沙沙作响。一条小径蜿蜒穿过山林,尽头是一间破败的木屋。木屋的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
一名信使站在门前,警惕地环顾四周。他身上的斗篷沾满尘土,脚下的靴子早已被泥泞浸透。他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
“有人吗?”他低声问。
屋内没有回应,只有一张木桌摆在中央,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火光微弱。
他皱起眉,缓步走近。桌上的纸张散乱,墨迹未干,似乎刚刚有人离开。
他伸手去翻动一张纸,指尖刚触到纸面,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却只见一道黑影从屋角掠过。他拔出腰间的短剑,正要开口,却听见一声低语:
话音未落,一柄匕首已刺入他的喉咙。
他瞪大双眼,手中的布条滑落在地。血滴在纸张上,晕染开来,仿佛火被水浇灭。
屋内的火光忽明忽暗,最终熄灭。
我坐在神殿的长桌前,面前是哈维尔送来的调查结果。每一页纸都记录着一个失联的情报节点,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位曾经为神国默默付出的人。
我缓缓翻动纸页,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那页纸上,只有两个字:
“灰鸦。”
那是东侧最重要的情报节点,也是最先被毁的。而现在,它彻底消失了。
“他们在系统性地摧毁我们的情报网。”哈维尔站在一旁,语气沉重,“但他们不是为了掩盖什么,而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
我缓缓合上卷轴,手指轻轻摩挲着初火结晶的边缘。它依旧温热,仿佛在回应我的思绪。
“他们知道火的意义。”我低声说道,“他们不只是想推翻我,他们想掌控火本身。”
哈维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
“通知翁斯坦。”我下令,“让他立刻前往东部,调查所有贵族的封地,尤其是……威尔斯。”
哈维尔点头,转身离去。
我站起身,走到神殿中央,点燃一支香。烟雾缓缓升起,缠绕在空气中,仿佛某种无形的锁链。
“他们来了。”我低声说道,“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殿外的风更急了,吹动着神殿前的旗帜,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