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尽，南郊祭天现场已被旌旗染得肃穆。祭台高耸，顶端的青铜鼎冒着袅袅青烟，两侧禁军甲胄泛着冷光，队列整齐如铁铸，唯有偶尔吹动旌旗的风，泄露出一丝紧绷的暗涌。
李凤瑶坐在皇帝侧后方的銮驾内，玄色披风裹着微隆的小腹，右手始终按在腰间佩剑上——昨夜反复核对的布防在脑海中流转，可她总觉得心头发沉，尤其是想到赵承业未露面的后手，指尖竟泛了凉。
“凤瑶，莫慌。”皇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身着明黄色祭天礼服，十二旒冕冠下的眼神沉稳，却在瞥见銮驾外的身影时柔了几分，“你看太子，今日倒乖顺得很。”
李凤瑶抬眼望去，只见十二岁的小太子穿着朱红色小朝服，站在禁军旁，手里攥着一枚父皇赐的玉佩，时不时踮脚望向祭台，虽满眼好奇，却没像往日那般追着侍卫跑。这孩子是皇帝晚年得子，自幼被捧在手心，却不娇纵，平日里最黏着李凤瑶和萧战，昨日还特意跑去找李凤瑶，说要乖乖听话，不让她和父皇担心。
“殿下长大了。”李凤瑶轻声应道，目光扫过祭品通道——按照暗影卫之前的供词，赵承业的人会伪装成宫人混进来，她已让暗影卫守在通道两侧，每一个往来宫人的举动都逃不过视线。
此时，司仪官高唱：“祭天仪式，启——请陛下登坛！”
皇帝起身，整理了一下礼服下摆，转头对李凤瑶道：“你在銮驾内守着，若有异动，先护好自己和腹中孩儿。”又对身旁侍卫叮嘱，“看好太子，寸步不离。”
侍卫躬身应下，皇帝便手持玉圭，一步步踏上祭台。祭台下，文武百官躬身行礼，观礼百姓屏息凝神，只有司仪官的唱喏声在天地间回荡，庄重得让人不敢呼吸。
李凤瑶的目光始终锁着太子的方向。小太子站在祭台左侧的指定位置，侍卫守在他身侧，他却时不时偷偷转头，冲銮驾方向挥挥手，见李凤瑶望过来，又赶紧收回手，板起小脸装作严肃，模样格外可爱。
很快到了“敬献祭品”环节，十余名宫人捧着漆盘，整齐地沿通道走向祭台。李凤瑶的眼神骤然一凛——最末尾两名宫人步伐偏沉，袖口鼓鼓囊囊，虽刻意模仿宫人的姿态，却藏不住习武之人的沉稳。
“拦住最后两名宫人！”她低声下令，身旁暗影卫立刻身形如电，冲上前拦住二人。
“你们要做什么？”两名宫人脸色骤变，猛地抽出袖口短刀，朝着暗影卫刺去！与此同时，祭台西侧的树林里突然爆发出喊杀声，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兵器冲来，直扑禁军队列，正是赵承业用来吸引注意力的队伍。
“有刺客！”司仪官的惊呼刺破肃穆，观礼百姓瞬间四散躲避，文武百官纷纷后退，现场陷入混乱。
“禁军听令！拦杀刺客！护住陛下！”萧战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他本在巡视布防，见状立刻提枪策马，率领禁军朝着黑衣人冲去。枪尖挑落，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禁军们训练有素，很快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间，喊杀声震得地面发颤。
祭台之上，皇帝面色铁青，紧握玉圭：“护好太子！”
侍卫立刻将太子护在身后，可谁也没料到，赵承业的真正杀招藏在另一侧——三名伪装成禁军的黑衣人，早已混在祭台附近的禁军队伍里，此时趁机绕到太子身后，手中弩箭已悄然上弦。
“殿下小心！”李凤瑶眼尖，瞥见寒光的瞬间，猛地从銮驾内冲出去，佩剑出鞘，击落了一支射向太子的弩箭。可另外两支弩箭已箭在弦上，侍卫下意识扑向太子，却慢了半拍。
“噗——”
弩箭穿透侍卫的肩膀，紧接着，第二支箭精准地射中了太子的胸口。
“太子！”李凤瑶瞳孔骤缩，疯了一般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小太子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朱红色的朝服瞬间被鲜血染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箭，又抬眼望向祭台上的皇帝，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身体一软，倒在了侍卫怀里。
“儿臣！”祭台上的皇帝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放大，手中的玉圭“哐当”掉在祭台上，不顾一切地冲下祭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太子！我的儿！”
他扑到太子身边，颤抖着抱起孩子，染血的小手冰凉，胸口的箭深入要害，早已没了呼吸。皇帝的身体剧烈颤抖，平日里沉稳的帝王，此刻像个失去了所有的老人，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太子染血的朝服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朕不是让你们护好他吗？！”
萧战听到动静，回头瞥见这一幕，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他提枪转身，朝着那三名伪装禁军冲去，枪尖直刺一人心口：“我要你们偿命！”
三名伪装禁军见得手，想要撤退，却被愤怒的禁军和暗影卫团团围住。不过片刻，三人便被斩杀，可太子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李凤瑶站在一旁，浑身发冷，腹中胎儿似是感受到她的悲痛，轻轻动了一下，让她猛地回过神，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父皇，您保重身体！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
皇帝缓缓抬头，眼中满是血丝，泪水混合着悲愤，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赵承业……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朕要让你为太子偿命！”
此时，树林里的黑衣人已被禁军剿灭，可带头的黑衣人全都服毒自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萧战走到皇帝身边，单膝跪地：“父皇，儿臣失职，没能护好太子殿下，请父皇降罪！”
“降罪？”皇帝苦笑一声，抱着太子的尸体，身体晃了晃，“罪在赵承业！罪在那些乱党！萧战，凤瑶，朕命你们，立刻彻查全城，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赵承业找出来！朕要让他血债血偿！”
“儿臣遵旨！”萧战和李凤瑶齐声应道，两人眼中满是凝重与愤怒。谁也没想到，赵承业竟如此狠辣，不惜以祭天仪式为幌子，专门针对年幼的太子下手。
祭天仪式彻底中断，皇帝抱着太子的尸体，乘坐銮驾返回皇宫。马车内，皇帝始终紧紧抱着太子，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往日里的帝王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的悲痛。
李凤瑶坐在一旁，心中沉重得喘不过气。她想起昨日太子还拿着亲手做的小木雕送给她，说要送给未来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想起太子总缠着萧战教他射箭，说要像萧战一样保护父皇和大夏……可如今，那个鲜活的孩子，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跑着喊她“皇贵妃娘娘”了。
“瑶瑶，别太难过。”萧战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也满是冷汗，眼中的愤怒与自责几乎要溢出来，“我一定会找到赵承业，为太子报仇。”
李凤瑶点头，泪水忍不住滑落，滴在手背上：“他才十二岁……赵承业怎么能下得去手……”
銮驾缓缓驶入皇宫，消息早已传开，宫人侍卫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东宫的太监宫女们得知太子殒命的消息，当场就哭了起来——太子平日里待下人温和，从没有过半点架子，如今突然离世，所有人都悲痛不已。
回到瑶光殿，皇帝抱着太子的尸体，不肯放手，谁劝都没用。李凤瑶只好让人去请太后过来，又让太医赶紧过来，虽知太子已无生机，却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太后赶到时，看到皇帝抱着太子的尸体，当场就哭倒在地：“我的孙儿……怎么就这么没了……”
殿内的哭声此起彼伏，李凤瑶站在一旁，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孕期反应突然袭来，她忍不住捂嘴咳嗽，脸色苍白。萧战连忙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瑶瑶，你怎么样？要不要回房休息？”
“我没事。”李凤瑶摇了摇头，“父皇和太后现在需要人陪着，我不能走。”
就在这时，暗影卫统领匆匆进来，单膝跪地：“陛下，娘娘，殿下，暗影卫查到，张太医今日请假后，并未回家，他的家人说，昨日有黑衣人找过张太医，之后张太医就神色慌张，今日一早就出门了，至今未归。”
“张太医？”李凤瑶心中一沉，想起之前查到张太医与赵承业有过接触，“看来张太医早已被赵承业收买，说不定这次太子遇害，他也参与其中，或是给赵承业传递了祭天的细节。”
皇帝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悲痛瞬间被怒火取代：“查！立刻查张太医的下落！若是抓到他，先审后斩！朕要让所有与赵承业勾结的人，都为太子偿命！”
“属下遵旨！”暗影卫统领躬身退下。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太后和皇帝的啜泣声。李凤瑶靠在萧战的怀里，心中清楚，太子的殒命，只是赵承业阴谋的一部分。接下来，赵承业很可能会趁皇帝悲痛之际，再次动手，而她和萧战，必须尽快找到赵承业，不仅是为太子报仇，更是为了守护好皇帝，守护好大夏的江山。
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轻声道：“孩子，你看到了吗？有坏人在伤害我们的亲人，等你出生，爹爹和娘亲会教你，要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人，守护好这片土地。”
腹中的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李凤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赵承业有多少阴谋诡计，她都不会退缩。太子的仇，一定要报；大夏的安宁，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