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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眼球上,剥夺了所有视觉。只有手中强光手电的那一道光柱,像一柄脆弱而孤独的匕首,徒劳地切割着前方有限的范围,光晕边缘迅速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耳边,是自己和身边林书研粗重不均、带着剧烈颤抖的喘息声,如同破旧风箱在死寂中拉扯。

以及…

咔哒…

咔哒…

咔哒…

那冰冷、精准、不紧不慢的金属齿轮咬合声,从走廊前后两个方向的黑暗深处同步传来。没有脚步声,没有引擎声,只有这种纯粹的、非人的机械运转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窒息的从容,稳定地、 不可阻挡地… 逼近!

“它…生气了…”林书研嘶哑的低语在黑暗中响起,声音里充满了力竭后的疲惫,却奇异地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近乎嘲弄的意味。 仿佛刚刚那场破坏节点的小小胜利,刺痛了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的傲慢。

这冰冷的齿轮声,是它的…愤怒?

“书研…怎么办?!”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电光柱疯狂地扫向身前身后的黑暗,却什么也照不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怖机械造物从黑暗中扑出!

“…光…关掉…”林书研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它们…靠能量信号…和震动…锁定我们…”

关掉光?!在绝对的黑暗里?!面对未知的机械猎杀者?!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

但…没有时间犹豫!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更近了!仿佛已经到了走廊拐角!

我猛地一咬牙,拇指颤抖着…按下了手电的开关!

啪!

最后的光明熄灭。

绝对的、令人疯狂的黑暗瞬间降临!吞噬了一切!

视觉被彻底剥夺。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那咔哒的齿轮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从前后两个方向压迫而来!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尘埃、臭氧和…一种冰冷的、如同新拆封的电路板般的…金属腥气!

林书研的手突然在黑暗中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异常稳定的力量。他压低的声音紧贴着我耳畔响起,气息微弱却清晰:

“…左…第三扇门…药剂配给室…里面有…废弃的…液氮罐…还有…乙醇…”

液氮?乙醇?!

他要干什么?!

“走!”他没有解释,猛地拉扯了我一下!借着黑暗中极其微弱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反光(或许是远处某个尚未完全熄灭的Ω节点残余?),我们两人踉跄着、几乎是凭着记忆和直觉,扑向左侧那排病房门!

咔哒!咔哒! 身后的齿轮声骤然加速!变得急促!仿佛发现了我们的移动!

砰! 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墙壁的声音在身后极近处响起!碎石飞溅!

它们追上来了!

“快!”林书研嘶声催促,猛地推开一扇虚掩的铁门!一股更加浓烈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反手死死抵住门!

砰!!

沉重的撞击力猛地砸在门板上!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扭曲变形!

它们在外面!

“液氮罐!最大的!搬过来!堵门!”林书研在黑暗中急促地命令,同时他自己已经凭借着某种对环境的诡异熟悉感,摸索着冲向房间深处!我听到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疯了般在黑暗中摸索!手指触碰到冰冷沉重的金属罐体!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翻滚、拖拽到门后!死死抵住!

砰!砰! 撞击再次传来!液氮罐被震得嗡嗡作响!但门暂时被堵住了!

“乙醇!找到乙醇!泼洒!门口!地上!全部!”林书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伴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和翻找声。

我手忙脚乱地摸索,碰到冰冷的玻璃瓶,嗅到浓烈的酒精味!顾不上许多,抓起瓶子,凭着感觉狠狠砸碎在门口!刺鼻的乙醇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退后!远离门口!”林书研低吼!

我猛地向后退去,后背撞在冰冷的铁架子上!

黑暗中,听到他似乎在奋力拖拽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门板中央猛地被撕裂开一个豁口! 一只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布满液压杆和传感器的、冰冷的银白色机械爪!如同毒蛇般猛地探了进来! 精准地抓向我的方向!

“啊!”我惊恐地向后跌倒!

滋——!!!

一股极其冰冷的、白色的雾气猛地从房间深处喷射而出! 精准地笼罩了那只机械爪和门上的豁口!

是液氮!林书研找到了释放阀!

咔嚓…噼啪…

机械爪的动作瞬间僵住!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关节处的幽蓝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整个机械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脆化的碎裂声! 然后…如同被敲碎的冰雕般, 僵直地、 卡在了豁口处! 动弹不得!

有效!

但…

砰!砰!砰!

更多的撞击声从门外其他位置传来!它们显然不止一个!更多的豁口被砸开!更多的机械爪试图探入!

“不够…液氮太少了…”林书研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喘息。

“书研!”我尖叫着,在黑暗中摸索着想靠近他。

“火!”他突然嘶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最后的疯狂,“…打火机!任何能点火的东西!快!”

火?!在这充满乙醇蒸汽的密闭空间里点火?!他会把我们都炸上天的!

但我没有选择!颤抖着手摸向口袋——周寻留下的应急包!里面有防水火柴!

嗤啦——

火柴划亮!微弱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林书研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和他手中举着的…一个巨大的、玻璃制的、 标识着骷髅头的… 废弃乙醚罐! 他猛地将罐体砸向门口那摊乙醇液体和被液氮冻结的机械爪!

“不!”我失声尖叫!

火柴从我颤抖的手指间滑落…

轰!!!!!!

一道刺眼的火光猛地爆燃而起!瞬间吞噬了门口!高温气浪夹杂着破碎的玻璃和金属碎片猛地向我们拍来!

我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后面的铁架上!眼前一黑!剧痛席卷全身!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燃烧爆鸣和金属扭曲的尖叫!

火光熊熊燃烧,暂时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门外——至少三具 如同蜘蛛般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银白色机械体正在后退,它们似乎对高温和爆燃有些忌惮!

“咳咳…走!后面…通风管道…”林书研咳嗽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溢血,脸上被熏黑,眼神却在火光中亮得骇人!他指着房间最深处一个被炸开缺口的、锈蚀的通风栅格!

我们没有犹豫!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缺口!林书研率先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机械体重新逼近的、冰冷的齿轮咬合声!

管道内一片漆黑,狭窄,布满锈蚀和灰尘。我们只能拼命向前爬!

爬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燃烧和撞击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们才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管道里,剧烈地喘息,咳嗽,浑身都在颤抖。

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再次笼罩下来。

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暂时…甩掉了…”林书研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它们…怕极端温度…和…电磁脉冲…”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泪水混合着黑灰和血液,无声地滑落。

黑暗中,一只冰凉却带着一丝稳定力量的手,轻轻握住了我颤抖的手腕。

“…别怕…”林书研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却清晰的安抚,“…它们…不是无敌的…Ω的网络…有弱点…我能…‘听’到…”

我反手死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就在这时——

嗡……

那枚贴身口袋里的Ω金属片,又一次… 极其轻微地… 震动了一下。

但这一次,不再是同步的共鸣或冰冷的呼唤。

而是一种…紊乱的、 断断续续的、 仿佛受到强烈干扰后的… 虚弱脉冲…

紧接着,从我们爬来的方向,极其遥远地,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什么东西彻底垮塌湮灭的… 轰鸣声…

然后…

一切…彻底安静了。

那令人窒息的齿轮咬合声…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归零’脉冲…的…次级效应…终于…波及到这里了…”林书研在黑暗中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疲惫,“…周寻他…”

他说不下去了。

我们也沉默了下去。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紧紧靠在一起,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冰冷狭窄的通风管道深处,黑暗吞噬了一切。远处燃烧的轰鸣和齿轮声彻底消失,只留下劫后余生的死寂。沈采薇与林书研依偎在一起,伤痕累累,疲惫不堪。Ω金属片发出最后一声虚弱的脉冲后,彻底沉寂。牺牲换来的短暂安全,如同黑暗中摇曳的微光,照亮彼此眼中残存的、挣扎求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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