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更深寒重。
大部分人都钻进火堆旁的帐篷里御寒睡觉了。
只除了周围四个方向的几个挺拔坚守的哨兵们。
小梁把头钻出篷布,看了看不远处垂着脑袋,不知是睡了,还是冻晕过去的小美。
唰的一下,他又钻回棚里。
半晌后,一柄利刃被他反握着刀柄掩在身后,他右手上拿着一件掩饰用的披风。
刚撩起一角篷布,小梁就看到侧边帐篷有了动静。
刚迈出去的脚立马收回。
小梁把篷布放下,仅用小刀挑开一点篷布缝隙,谨慎的看着外头。
小雪从帐篷里伸出一个脑袋,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周围,见那些哨兵都背对着营地,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从帐篷里钻出来。
小梁这时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一件比他手里的披风好太多的兔毛披风出来。
鞋子踩在雪地上,不免会产生轻微的咯吱响。
几个哨兵动了动耳朵,余光不由自主的瞥向自己后方。
见是小雪,他们默契的把余光又收回去。
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他们可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
小雪见他们都不理她,心下一喜,面上却对树下捆着的小美没有好脸色。
急切走过去,小美依旧毫无动静。
好像没听到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我给你系上披风就走,明日就到城里,这披风是用我们一起养的兔子,一起做出来的,就当做是我们断绝关系的礼物吧——
小雪如此想着,一手拿着披风,绕到小美身后。
小美身量比她高不少。
小雪不得不踮起脚尖,左手接过披风带子,小心翼翼的在小美脖子上打着结。
她以为小美没醒,却没想到小美此时双眼紧闭,垂下头的眼角,有眼泪渐渐溢出。
啪嗒一下,泪直接落到小雪正系带子的手背上。
小雪手一抖,两片渐渐恢复红润的唇瞬间抿在一起。
雪就算消融了,雪水的温度又怎么会如此温热呢?
她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稳住手,正正的给小美系了个蝴蝶结。
系好以后,她踮着脚尖回身,正欲摸回帐篷里,耳边突然听闻一句压抑的啜泣。
“姐姐……”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小美喉头挤出,小雪脚步微微一顿。
随后用力踩实在逐渐融化的雪地上。
她是个聋子,她听不见。
她是个聋子,她听不见的。
心里劝过自己几次,小雪加快速度,一头钻进帐篷里,竟是连回头看一眼小美都不敢。
人刚进入漆黑的帐篷,小雪还没来得及擦干自己哭得看不清路的眼泪,帐篷里头突然出现的一道欣长身影,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
“坐下,别出声。”
温润的嗓音由她身前低低发出。
小雪不自觉的顺着他的话,来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心里不停打鼓,生怕柳爷不同意她这么做,小雪埋着头不敢说话。
瞅着这姑娘又缩回龟壳里,柳爷叹了口气,轻轻慢慢的坐到她旁边。
刚抬起手,想把她垂在脸颊旁边的短发掖回耳后,小雪就犹如惊鸿一面,身子猛的往左一斜。
她局促的看过来,一臂抬起,挡住柳爷伸过来的手,“你,你要干嘛?”
这么怕他作甚?
熄灯之前不还给她治耳朵的吗?
柳爷动了动手指,没好气的讲:“给你看看“活蜘蛛”。”
“……”
她好冷。
被柳爷的冷笑话冻的。
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对他的无语,惶恐之意倒是消退几分。
柳爷伸手过去,手掌从她颈后兜过,几根指尖轻轻柔柔的在她耳后按揉着。
察觉到他指腹有着微润的触感,小雪的腰杆子不禁越挺越直。
她直视柳爷莫名专注的眼神,小声说:
“既然紧张,熄了灯你就别过来。”
柳爷指尖微顿,“紧张什么?”
小雪抬手点点悬在她侧边的臂膀,“你手出汗了。”
柳爷突然伸出另外一手揽住她的背,把她往怀里压了压。
右手重新使了点力气,摁到她耳后的穴位上。
他在她耳边低低笑着,紧紧贴住她的胸膛,微微震颤着:
“想什么呢,扎了你那么多下,我给你涂点养肤膏。”
“……哦。”
明白误会他了,小雪也收回了推他肩膀的力气。
想了想,不对啊,她还没签那张和离书,如今陆东堂的帐篷又在他们帐篷对面,他们两个怎可如此行事!
垂到他手弯处的藕臂瞬间又抬起来,比他小上一圈的手刚要推开他,手腕就被他用力圈住。
猝不及防之下,小雪被护着脖颈推倒在了她的枕头上。
小雪只感觉一阵带着墨香味的暖风从正面袭来,随后嘴巴就被偷袭了。
保守的她还是没习惯这种亲昵之举,正要开口拒绝,檀口就被他趁机闯入。
被压住的手腕瞬间一僵,小手往上曲起,正要拧他胳膊一把,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故意张开五指,和她相扣着,把她的手又压回枕头上。
他的吻像春风一样柔和,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雪的思绪莫名被拉回了那一天。
他第一次喝秋梨膏时,薄唇被秋梨膏水氲出漂亮的、泛着水光的淡粉色。
还有她把他压在书架旁,含着羞意想强吻他的那一次……
她怎么敢的?
就凭他现在想要把她吞吃入腹的幽暗眼神,小雪不禁又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她到底从哪儿生出来的胆子,她怎么敢撩拨他的?
察觉到她的思想开了小差,柳爷退出她的贝齿,轻咬了一口她温润的唇瓣。
轻微的刺痛让她醒神过来,正欲推起他,小雪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抠得更紧了。
周边都是充满正义的小战士,更别说对面还有她名义上的丈夫,小雪的羞耻心在此刻冲上了顶峰。
一句不行刚要脱口而出,他尖利的牙齿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小雪吞了吞口水,眼睫因为害怕他突然咬下去,开始不自觉的轻泛。
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察觉到她回了神的柳爷,趁热打铁又往上移。
啄过她紧绷的下巴后,又偷袭了她的唇。
暧昧的氛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中蔓延着。
这个吻充满了禁忌和刺激,小雪渐渐陷了进去,不再抵抗他。
不知用了多强的意志力,小雪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回吻他。
这也算是她对陆东堂的最后一点交代。
柳爷却也知足了。
刚入夜时她递过来的手绢,实则是他这次僭越之举的导火索。
想她念她这么久,小雪可能不会想到,那三年来他不分晴雨,时常过去小院儿偷偷给她送东西时,有多少次想不顾一切带她走。
吻到动情之处,柳爷搂住她早已瘫软如泥的腰肢,亲昵的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
“雪儿,现在你也算住我隔壁了。”
小雪目不斜视,一点不敢对上他幽暗的眼神,就直直盯着帐顶,小声嗔他:
“都跟你说了,现在不可如此。”
柳爷伸出来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
“都怪你。”
小雪无语凝噎,“怪,怪我?”
她白天晕车都快晕死了,她举双手发誓,她觉得没有对他做什么调情的举动。
“嗯。”
柳爷顺着她热烫的脸颊一路啄到她耳边,正欲逗弄一下她烫到不行的小耳垂,鼻尖突然嗅到了润肤膏的清浅香味。
柳爷只得控制自己,“勉为其难”的又倒回来嘴巴,轻轻啄一口她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仿佛没亲够似的,柳爷又埋首下去,含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的嘴巴。
对面的帐篷不知何时掀开了。
黑洞洞的帐篷口,隐约可见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
刚刚小雪出来送披风,包括柳爷走进小雪的帐篷里,都被起夜的陆东堂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本是想劝劝自己的属下的,结果现在呆坐于此,右手捂住刺痛的心口,只能无语的望着眼前渐渐熄灭的篝火。
小雪性子刚烈,若是她不喜欢的人,比如他,就算动她一下了,她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剧烈。
甚至把柳爷踢出来也有可能。
可是他在这儿坐了老半天,柳爷不仅没被踢出来,他刚刚还看到了那两人滚到帐篷边缘,搂到一起去的影子。
虽然柳爷心细得很,很快就滚回里侧去了。
但这乍现的一幕,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一直紧盯对面的陆东堂眼里。
他自嘲笑了笑。
偷了别人的东西,冠上自己的姓氏三年了,他竟生出了贪婪的心思,想要将她永远占为己有……
陆东堂算是彻底死了心,心灰意冷的转过身,挪回被子上躺下。
他手长腿长,这脚一伸开,就不小心动到了帐篷口顶住篷布的木棍子。
“咚”的一声,长长的木棍子掉落进火堆里,打得里头即将熄灭的木灰飞得到处都是。
棍子落地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之地分外明显。
放哨的士兵回头看了看。
生怕那被余温点燃的木棍会把五营长的帐篷给点了,他轻手轻脚走过来。
把那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拔出来,用膝盖顶着折成两半,这才又把两节木棍丢进火堆里。
篝火死而复燃,周围一圈的亮度和暖意提升不少。
士兵放心走回北部,接着放哨去了。
陆东堂抬眼往外看了看。
随即无所谓的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声儿,肯定会吓那两个人一跳吧?
这么一想,陆东堂竟觉得心里好受许多,最好柳兄弟能识趣点,听到声儿赶紧从别人帐篷里滚出来。
果不其然。
被亲到最后,开始上了头的小雪,将将有了回吻的迹象。
甚至连手都敢攀到他肩上了。
听到刚刚那一声“咚”响,她立刻别过脸,并把主动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指尖无措的揪紧身体下的被褥,小雪拒绝的声音也细细小小的:
“你,你走,快回去。”
柳爷翻身下来,眯着眼隔着紧闭的帐篷看向对面。
他强烈怀疑,陆东堂那厮是故意的。
“你走。”她伸出一掌,又轻轻推了推他的腰腹。
触到正起伏的腹肌的一刹那,小雪并未摸到粗糙的军装。
指腹竟是直接摁到他的腹肌上的。
宛若触电一般,小雪赶紧又缩回爪子。
刚刚还无措到到处乱看的眼睛,此时闭得死紧。
他的手好像一直在自己背后,许是自己和他一通乱滚,他的衣裳才会被蹭开的吧,小雪胡思乱想着。
红润的颊边突然又被轻轻贴了一下。
扭过脸,睁开眼睛瞪他,正想骂他臭不要脸,小雪就看到柳爷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扣着腰腹间松开的几个扣子。
他的军装,算是队伍里面少有的合身的军装。
可今日不管怎么抻平,一侧衣摆总是微微翘起的。
怕吓到保守的小雪,跟着红了脸的柳爷赶紧转过身,就连温润的声音也变得闷闷小小的:
“你好好休息,润肤膏我放你床头了,有空多给自己揉揉。”
说完这句,他从帐篷后迅速钻出,一个旋身,利索的钻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哨兵好像听到声响,转头看了看。
一切如常。
想来是他们太紧张,所以幻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