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头皮一紧:“？”
这个称谓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咬牙切齿呢？
小雪早上盘好的头发，此时因为抢货而变得微微凌乱。
几缕发丝垂下来，正好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再加上红肿的唇，松开扣子的上衣，还有她肩上的可疑牙印。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小雪慌得四处乱看。
甚至想推着柳爷到床底躲一躲。
奈何柳爷一点儿不带怕的，他甚至光明正大的旋开瓶盖，泛着光泽感的指甲，往罐里的膏体轻轻一勾，作势要给她涂药。
而此时此刻的楼下，来了可不止陆东堂一人。
小梁和小许这回可没有告状。
这状，是跟小梁换了班的兄弟告的。
此时小梁正抱着臂，无语的看着那个积极引路的兄弟，心里不禁腹诽:
就算陆爷抓到奸了，这脸面上怎么过得去？
再者，柳爷因为读书人的身份，在民间可谓是名声极好。
就算传出去了，大家恐怕也会觉得柳爷是过来看望昔日友人的。
反正经过上次的三顿毒打，小梁是不准备在淌这趟浑水了。
*
此时楼下的服务员正遭受着陆爷的盘问。
陆东堂一脸深沉。
“说，柳爷有来过吗？”
服务员看着他身后拿着枪的几个手下，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并摇了摇头。
“我，我没见过……”
“你骗人！我们弟兄都看见了！难不成见了鬼？”
服务员也是哑口无言，他确实没看到过。
柳爷手脚快得很，若是他不愿意，又怎么会被一个普通人发现。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刚刚他坐在茶馆二楼，是故意被小梁看见的。
换句话说，他巴不得和陆爷的争端早日激化，总好过保持着现在他和小雪不伦不类的越轨关系。
可小雪并不这样想。
她竖起耳朵，提心吊胆听着楼下的动静，柳爷的衣袖甚至被她攥出了汗。
靠得这么近，他甚至能感知到她越来越快的心跳。
楼下的交谈声并没有故意压低。
估计也是怕等会上去会看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
陆爷旁边的监察小队队长同样脸色阴沉，他微微提高一点音量，权当做对柳爷的警告，扭头跟陆东堂建议说，“爷，要不直接上去搜！”
陆东堂抬起头看着楼上的扶梯，陷入沉思。
半晌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手上的皮手套，递给旁边的小弟，“你们留在这儿守着，我自己上去。”
“是！”
小弟双手接过手套，恭敬的退到一旁。
泛着微光的皮鞋踩到阶梯上。
其实陆东堂走得并不容易。
万一，柳爷真在上面……
小梁可是收集情报的一把好手，从他调查过来的资料里显示:
在他没认识赛小雪之前，赛小雪早就对柳爷情根深种了。
柳爷的生活起居，基本都是由赛小雪照顾的。
包括那个戏班里的人。
有人甚至叫她师娘。
可见也是认可了她和柳爷是一对。
陆东堂走到楼梯拐角处。
楼上第一间的房门此时紧紧闭着，一点声音皆无。
他紧握着旁边的红木扶手，脑中天人交战。
此番上去，若是见到不想看的画面……
他陆东堂扪心自问，他真的能死了这个心，休了她吗？
可这事儿，明明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他救回柳爷，她就跟他在一起。
虽然他爹用的手段有些不入流，但是他…确实放不了手了。
赛小雪……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哒……哒…………哒…………”
陆东堂越来越慢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了楼下小弟们的心坎上。
他们家陆爷，也算是这儿人品顶好的东家。
陆夫人此次外出，他们只当是俩夫妻吵架了。
生怕等会看到陆爷被媳妇骂会丢脸。
小弟们甚至将要进来租房的顾客一并赶了出去。
清了场的旅社更加安静。
陆东堂深吸一口气，曲起手指，叩了几下门板。
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起回音。
“小雪，不关我父亲的事，是我错了。”
“我不该喝酒，失了警惕心，你跟我回去吧？”
“不管你要我等多久，我都等……你原谅我这次。”
此时此刻的屋内。
一门之隔。
慌乱的小雪紧紧咬住右手指节，
肩上的湿热触感，让她发了汗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
柳爷一刻不停，柔软的双唇代替膏药，轻轻啄着那个牙印。
斜斜瞟过来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你若敢出声，我也不介意出去跟他干上一架”的危险感。
小雪又慌又委屈。
她这又是为了谁，他们两个何苦为难她？
气得急了，她学了柳爷的招数，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无声流着愤恨的泪水。
柳爷听着门外陆东堂低声下气的哀求，又瞧着她不断滑落脸颊的泪，一双墨瞳暗了又暗。
她变心了吗？
这眼泪，有没有几颗，是为陆东堂流的？
柳爷不知道。
他只晓得，自己满怀的滔天醋意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柳爷凑到她耳边，咬着牙用气声说:
“坏姑娘，你相公来了，你开心得都流泪了？！”
小雪甩着泪花，只是摇头。
总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后一面。
小雪有一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感觉。
她无声哭着。
不过几秒，仿佛被现实的压力逼到崩溃，她努力攀着柳爷的肩膀，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而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朝他递过去一个仿佛要走上亡命之途的热吻。
柳爷刚刚还在吃醋。
此刻却是被她如此主动的亲密行为，亲得一愣。
心里的醋意一下被打散。
背靠着墙的柳爷扶着她的腰。
一向阴郁的眉眼定住了，此刻竟有一种呆住了的萌感。
脸颊被她捧着，双唇被她胡乱用力吮吸着。
她边哭边亲，柳爷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她情绪紧张到崩溃，竟是开始破罐破摔了起来。
不想她这般难过，一向不舍得放开她的柳爷此时竟主动的开始推着她的肩。
奈何刚使上两分力道，她泛着水雾的双眼，就用一种“你为什么不回应，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的哀切眼神瞧着他。
这谁受得了。
他最怕她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了。
柳爷僵硬的双臂缓缓垂下。
她的双手，第一次穿过他的手弯，由前至后的环住了他的腰。.
柳爷竟觉得她如今与初初认识，对他的吻上了瘾的静之万分相似。
刚刚还暗含警惕的眸子，此时渐渐沉迷下去。
他承受着她急切的亲吻，托着她的后腰顺势一个转弯，巧妙的避开地上的行李箱，无声的来到窗户前。
而后曲起手指伸到窗外，用手上的戒指，对对面的玻璃反射几下。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楼下就来了警察。
说陆东堂势大欺客，把人赶出旅社，不让住店。
“陆爷，您别让我难做，我们老大说请您过去喝茶。”
警察扶着腰间的配枪，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这几个小弟，扬声朝楼上喊着。
陆东堂还是要面子的。
夫妻吵架这种事，怎能闹得人尽皆知。
“小雪……”
“我知道你喜欢柳爷……”
他压低的声音里，满是迷茫:
“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屋里。
听到这句哀求的柳爷气愤的咬一口小雪的下巴。
他昂起头，软软瞪着小雪，用口型讲:
“你敢答应？”
小雪眨掉眼里的泪花，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话都给陆东堂说了，她又没答应！
他生什么气嘛！？
“小雪，你好好休息，我……在家等你消息，最近外头不太平，不要让我等太久。”
皮鞋的哒哒声渐渐远去。
柳爷两只夹住窗帘布料。
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小条缝。
陆东堂一身风衣，小弟随行，倒是比旁边的两个警察更有气势。
仿佛他真的只是去警局喝茶一般。
刚扭回头，柳爷就发现小雪也在看楼下。
他不悦的放下布料，轻轻拍一下她的后背，“他好看？”
小雪抿了抿嘴，学着他的样子，一口咬住他挺拔的鼻梁。
“臭流氓。”
“你骂我？”柳爷不可置信到有些懵逼。
刚刚不是她薅着他脑袋疯狂亲亲的吗？
他嘴皮都被咬出好几个裂口了！
小雪上半身轻轻倚在他胸膛上，理智渐渐回笼:“骂的就是你。”
她叹了一声，抬手拧住他腰间的肉一转:“不是说有办法？你办法呢？”
柳爷垂下眸子，凝视着她黯淡的双眸。
以她的性子，她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出了轨的d妇了吧？
像是怕她钻进牛角尖里，柳爷放轻声音说:“办法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还有，一切都是我强迫你的。”
他的眸光有些黯淡，“我是坏人，他救了我，我却强迫了你，是我让你毁约了。”
小雪又叹一口气。
被他制约住的臂膀往前伸，穿到他的腰后，紧紧搂住了他。
“这种事，只要我叫一声救命，你就做不成了。”
小雪心里愈发不得劲，“我也有错。”
她昂起头，蹙眉问柳爷:“我……我想跟他离婚。”
“我已经试过三年了，我没办法强迫自己爱上一个我并不爱的男人。”
“柳爷，我这样……是不是坏得很？”
“陆东堂他一点错都没有，他是我们两个的恩人。”小雪精神恍惚的呢喃，“我觉得是我错了，我们两个都错了。”
柳爷一时也没话讲。
当时他中了枪，肺病又挺严重的。
照事实讲，陆东堂确确实实是他的恩人。
可这件事里面，陆老爷的行为也不可谓不损。
“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柳爷轻轻顺了顺她的发丝。
并郑重其事的说道:“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去陆府跟他解释。”
*
柳爷跟小雪商量过了，能说的部分，他都跟小雪挑明了。
小雪这才知道，外头确实不安全。
柳爷建议，小雪回陆府收拾行李，等明天他上门跟陆爷商量后，再把她送到别院去暂住。
一个晚上而已，她也没有多抗拒，于是答应下来。
至于跟柳爷的感情，他知道她刚刚那个吻，不过是被他逼得急了，心里的情感兜不住，这才胡乱宣泄了一番。
毕竟咬他，多过于吻他。
他也不会刻意要求她必须给个回应。
暗中叫人把她送回陆府后，他便也回小和春，做他的地下d去了。
*
傍晚时分，小雪跟小美拎着行李回到陆府。
府里的下人，除了刻意跟踪的那几个弟兄，没人知道她跟柳爷见过面。
陆东堂一回来，也下了禁言令。
下人们只当夫人想通了。
于是热情的将她迎进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拎进她房间。
一回来，小雪又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
打发下人给她打来热水。
小雪褪下衣物，将被冰冷的空气氲凉了的身躯，慢慢沉入热水里。
肩膀上的牙印一碰到热水，便有丝丝缕缕的刺痛感袭来。
莫名的，她想到她咬柳爷嘴巴的那几下。
他应该更痛吧？
那为什么不叫？
是怕她丢脸吗？还是怕陆东堂冲进来？
小雪思维有些混乱，脑子里全是柳陆两爷在转圈圈。
泡了半天，等身子回温了，她这才拿起水瓢，慢慢浇着自己。
才洗到一半，屏风外头就影影绰绰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小雪吓了一跳。
他立马矮下身子，顺势撩过布巾遮住自己的肩颈。
房间门被关上。
那道高大的身影急切的走向屏风。
小雪慌张出声:
“你是谁？！别过来！”
“是我。”那道身影停在屏风外，“东堂。”
小雪并未放心。
这一进来看到她脖子上的牙印，陆东堂肯定受不了。
“你，你站那儿就好，别进来。”
面前的这扇屏风是半透明的。
小雪盘着的头发，修长的脖颈，还有掩饰不住的丰满线条，被陆东堂看得一清二楚。
陆东堂悄然滑动着喉结。
红着脸侧过脑袋，“……我不过去，你愿意回来，我很开心。”
他抿了抿唇，轻声跟她说:
“我不会再问你跟柳爷的事，这个定亲镯子，我给了你，就没有想过会有收回的一天。”
“你拿去。”
小雪看着伸进来的手掌，面容复杂。
这镯子，是小美自作主张从她首饰盒里拿的吧？
她这个妹妹可真是，一点儿都对陆爷喜欢不起来呢。
刚想说不要，小雪就发现他衬衫的手肘处破了个洞。
仿若不经意问了一句:
“你衣服怎么破了？”
在心上人面前被发现穿破衣服了，陆东堂有些尴尬。
他闭着眼睛转过身来，捏住手肘位置的布料，低声说:
“我今天去旅社找你了，你不在。”
“手下态度有些不好，警长叫我们去警局一趟。”
小雪欲言又止，“你们……动手了？”
她还是第一次过问他的事，陆东堂莫名欣喜。
他抿着嘴，笑容里带着两分压不住的欢喜:
“阿辉脾气暴躁，跟局里的警察起了点小冲突，我挡了一下。”
小雪有些愧疚的看着他手肘位置藏不住的挫伤。
“你在外面等会儿，我帮你擦药。”
擦药？？？
她帮他？？？？
陆东堂被她随意的一句话说得定在原地。
上回叫她帮忙擦药，小梁可是求了她很久的！
难道……她回心转意了？
陆东堂不知道，一个人越是心虚，就会对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