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订单洪流与幕后推手
“智械未来”总部最深处的战略指挥中心，被称为“静思堂”。这里没有窗户，光线完全由环绕四壁的巨大全息屏幕提供，屏幕上流淌着全球实时的军力部署、资源流向、以及加密的金融交易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高级过滤系统产生的微弱臭氧味。此刻，中心最大的弧形主屏幕上，正展示着一幅动态更新的世界地图，数十条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带从位于东海的“智械未来”总部延伸出去，连接向全球各个角落，每一道光带都代表着一笔正在进行或已敲定的“陆战三型”交易。其数量与覆盖范围，远超外界想象。
柳如烟站在屏幕前，身着一套剪裁极尽简约的深灰色西装套裙，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她神情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每一个跳动的数据节点。在她身后三步之外，垂手肃立着三名核心助理，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台超薄晶体数据板，随时准备应答她的询问。
“董事长，”首席运营官上前一步，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截至今日0800时，我们已收到来自十七个主要势力和三十九个中型幸存者组织的正式采购询价函。其中，东海行省 已明确表示希望首批采购一个营（三十六台），用于构建其‘东海-青霖’防线东段的骨干突击力量；西南边军 的使者私下透露，他们面临高原鬼物的特殊变种压力，对‘陆战三型’的高原适应性极为看重，意向采购两个连（二十四台）；此外，至少有三个海外城邦 通过秘密渠道接触我们，愿意用稀有战略矿产和上古科技遗物进行易货贸易。”
财务总监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根据初步报价和预期成交价测算，仅目前有意向的订单总额，已超过上一财年公司总营收的三倍。如果全部交付，公司的现金流和资源调配能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不过，其中超过六成的买家要求我们提供灵活的付款方式，包括分期付款、资源抵偿等，这对我们的风险评估和资金周转提出了更高要求。”
技术总监的汇报则更为审慎：“董事长，各地战场环境差异巨大，从东海之滨到西域荒漠，再到北境冻土，这对‘陆战三型’的适应性改装和后期维护提出了严峻挑战。我们现有的技术支援团队规模，恐怕难以同时支撑如此广泛的售后需求。是否考虑……有限度地授权部分外围技术，在关键区域扶植一些二级代理商或维修中心？”
柳如烟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主屏幕上的世界地图瞬间放大，聚焦到了大夏王朝的核心区域。一条尤为粗壮的、代表王朝中央枢密院意向的金色光带 在龙渊城的位置闪烁，但其状态却标注着 “谈判中，阻力巨大”。
“朝廷那边的阻力，主要来自哪里？”柳如烟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首席运营官立刻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首辅文渊 的态度依旧模糊，他主导的枢密院评估报告虽然承认‘陆战三型’的战术价值，但重点强调了大规模列装后可能引发的‘体制性风险’，包括对现有军工体系的冲击，以及……技术依赖可能导致的核心战力受制于人。军务大臣雷猛 是主购派的代表，但他在预算委员会中孤掌难鸣。财政大臣钱益谦 则以北境战事消耗巨大、国库空虚为由，坚决反对任何超大规模的非必要军备采购。此外……我们监测到，有来自皇室内部的隐秘力量在暗中串联一些保守派元老，试图将采购案无限期搁置。”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朝廷的扯皮，本就在她意料之中。那些深宫中的权贵，宁愿将资源消耗在无休止的派系斗争和维持奢靡生活上，也不愿真正投资于能够扭转战局的未来力量。他们的犹豫和短视，恰恰为她赢得了时间。
“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过多精力。”柳如烟下令，“重点跟进东海、西南等地方实力派的订单，确保首批交付的‘陆战三型’能在关键战场上迅速形成战斗力，打出样板。至于朝廷……保持接触，但谈判底线不变。他们要讨论，就让他们慢慢讨论吧。”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一侧看似是完整墙壁的区域，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一名身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制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悄然出现，径直走到柳如烟身边，递过一枚材质非金非木、表面流淌着微弱光华的令牌。
柳如烟看到这枚令牌，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她挥手让三名助理退到更远的距离，确保绝对无人能听到接下来的对话，然后才接过令牌。
“议长要见你。”黑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观星台’，一小时后。”
“观星台”并非真正的天文观测设施，而是“议会”设在此地的一个绝密联络点。它可能深藏在城市的地下，也可能伪装成山腹中的废弃矿洞。此刻，柳如烟正行走在一条漫长而空旷的金属廊道中，四周只有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响。
廊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大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厅堂。厅堂内没有窗户，也没有明显的照明光源，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均匀柔和，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亘古、冰冷、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秘气息。
大厅中央，背对着她，站立着一个身影。他穿着简单的深色长袍，身形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感觉。他便是柳如烟口中的“议长”，议会在此区域的最高负责人。
“你来了，如烟。”议长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在人的脑海中响起。
“议长。”柳如烟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外面的喧嚣，我都知道了。”议长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看起来约莫四十许，五官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宇宙星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岁月的沧桑。“‘陆战三型’的表现，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期。你做得很好。”
“只是按照议会的蓝图，向前推进了一步。”柳如烟的回答滴水不漏。
议长微微一笑，那笑容高深莫测：“一步？你这一步，可是在死水潭里扔下了一块巨石。朝廷那帮蠢货的争吵，无足轻重。真正有意思的是，你成功地将‘种子’播撒了出去。东海、西南，甚至更远的海外……当这些‘陆战三型’在不同的土壤中扎根，开始影响当地的势力平衡时，我们所期待的‘变局’，才会真正开始发酵。”
他踱步到一面空白的墙壁前，墙壁上瞬间浮现出复杂的星图和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旧的秩序已经千疮百孔，依靠它，人类无法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幸存。 我们需要新的支柱，哪怕这支柱……最初是以钢铁和杀戮的形式出现。”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柳如烟身上：“朝廷那边的阻力，你暂时不必理会。议会方面，会‘安排’一些事情，让那些反对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响亮。 你需要做的，是确保这些交付出去的‘产品’，其‘深层功能’始终处于可控状态，并且在必要的时刻，能够被精准‘唤醒’。”
“我明白。”柳如烟心领神会。所谓的“深层功能”，自然是指隐藏在“陆战三型”核心代码最深处、连大多数“智械未来”核心工程师都无从知晓的“后门”与“特殊协议”。这是议会布局中最关键的一环，也是柳如烟手中真正的王牌。
“另外，”议长语气稍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青霖市那个年轻人……楚歌。他的‘不朽法相’，很有意思。议会里的一些老家伙，也开始关注他了。他与那些‘古代存在’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关联。适当的时候，可以给予一些……‘引导’，但不要干预过深。我们需要观察，他究竟是一把能为我们所用的利剑，还是一颗……需要提前清除的不稳定因子。”
“是。”柳如烟点头。楚歌的横空出世，确实是一个意外的变数，但其潜力巨大。
“去吧。”议长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的光线中，“潮水已经涌动，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引导这股浪潮，去冲刷出一个崭新的海岸线了。 议会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合金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柳如烟重新走在漫长的廊道中，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决断。与议长的会面时间短暂，但信息量巨大。议会不仅清楚外界的一切动向，更在幕后进行着她或许都未能完全洞察的布局。而她自己，既是这盘大棋中的重要执子者，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仍未完全脱离棋子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通往未来的列车已经加速，而她，“智械未来”的董事长柳如烟，正站在车头，引领着方向。朝廷的阻碍，在议会那深不可测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现在，她需要回去，将议长的“安排”转化为具体的行动指令，让“陆战三型”的洪流，按照议会的意志，更猛烈地冲向这个亟待重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