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依旧凛冽,却已吹不散北疆大地上升腾的热意。
葬狼谷一役,如同雪原上炸响的惊雷,彻底粉碎了北戎的脊梁。
主帅授首,傀狼覆灭,最精锐的五万大军灰飞烟灭。
消息像长了翅膀,乘着朔风,迅速传遍北疆每一个角落。
楚凌霄没有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
他挟大胜之威,马不停蹄。
麾下将士士气如虹,憋屈了数月的怒火与战意,化作滚滚铁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残敌。
“报——!云州城门已开,守将献城投降!”
“报——!雁门关残敌负隅顽抗,已被我军先锋击溃!”
“报——!溃逃的北戎万夫长被赵大山将军阵斩于黑水河畔!”
捷报如同雪片,纷纷扬扬飞向中军大帐。
楚凌霄站在巨大的北疆舆图前,手指沉稳地划过一个个被收复的城池关隘。
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不见丝毫骄色,只有深沉的疲惫和更加坚定的意志。
楚凌霄对副将:“传令下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安抚百姓,恢复秩序为先。若有扰民者,军法处置!”
副将抱拳,声音洪亮:“是!王爷!”
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军过处,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被北戎蹂躏已久的北疆百姓,从最初的恐惧观望,到渐渐打开家门,看到的是纪律严明的王师,是分发下来的救命粮草。
希望,如同冻土下的草芽,悄悄探出头来。
与此同时,另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正以更柔和的方式,抚慰着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林玥儿没有随军追击。她留在了后方,留在了那些满目疮痍的城镇和村庄。
战后的北疆,触目惊心。断壁残垣,十室九空。
失去亲人的百姓在废墟中哭泣,受伤的士兵在临时医棚里呻吟,甚至连动物都显得惊惶不安,流浪的狗,受惊的马,天空盘旋不敢落地的鸟……
她换下了戎装,穿着一身素净的棉袍,行走在哀鸿之间。
在断壁村,她看到被北戎骑兵践踏过的农田,看到蜷缩在破屋角落里、眼神麻木的孤儿。
林玥儿蹲下身,对一个小女孩轻声说:“别怕,都过去了。”
她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用干净帕子包着的饴糖。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安静匍匐的、体型巨大的狼母白雪,竟没有害怕,反而慢慢接过了糖。
林玥儿对身边的村长:“统计好损失和孤儿人数,药物和粮食很快就会运到。让孩子都聚到一起,我会找人照顾。”
在伤兵营,血腥气混合着草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军医忙得脚不沾地,缺医少药是常态。
一个年轻士兵腹部重伤,肠子都隐约可见,军医已经摇头。
林玥儿快步上前:“让开!”
她二话不说,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手指翻飞,快得带起残影,数根银针精准刺入穴位,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
她又拿出一个瓷瓶,将特制的止血生肌粉洒在伤口上。
士兵虚弱地睁眼,看到林玥儿,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是……是圣女……救救我……”
林玥儿声音平稳:“闭上眼睛,保存体力。你会活下去。”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濒死的士兵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她不眠不休,穿梭于各个伤兵营和难民点。一手银针活人无数,一手骨笛安抚人心。
一次,一群受惊的战马在营中炸群,眼看就要酿成惨剧。
林玥儿赶到,立于混乱边缘,取出骨笛。
没有激昂的曲调,只有一段空灵、舒缓的旋律,如同山间清泉,缓缓流淌。
躁动的马匹渐渐安静下来,打着响鼻,茫然地停下脚步。驯马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还有那些流浪的狗,徘徊的野狼,甚至天空的鹰隼……
它们似乎都能感受到她那独特的气息,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会远远地跟随,或者在营地外围安静停留,仿佛无形的护卫。
“是圣女!圣女来了就有救了!”
“她能听懂野兽的话,是山神派来帮我们的!”
“连狼都听她的,肯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百姓们看着她冷静地救治伤患,看着她用神奇的方式安抚动物,看着她身后那匹神骏非凡、通人性的白狼……“圣女”之名,不胫而走,如同野火燎原,迅速传遍整个北疆。
这称呼里,包含着最质朴的感激,最深切的敬畏,和最真诚的信仰。
林玥儿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土地:“战争带来的创伤,需要时间来愈合。医术能救身体,但安抚人心,重建家园,需要更多的努力。异能……或许就是为了此刻,为了守护这些渴望安宁的生命。”
她不仅仅是治病救人,更开始指导幸存者清理废墟,重建房屋,分发从后方运来的种子和农具。
她将现代的一些卫生知识和简易的互助模式,用最浅显的语言教给当地人。
北疆,这片被血与火洗礼过的土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冰雪开始消融,嫩绿顽强地钻出地面。新的秩序在楚凌霄的铁腕和林玥儿的仁心共同作用下,逐步建立。
一个月后,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北戎残兵被肃清。北疆全境,光复!
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的捷报,跨越千山万水,一路高喊着“北疆大捷!镇北王收复全境!”冲入了繁华依旧的京城。
“赢了!我们赢了!”
“镇北王威武!”
“听说那位林乡君,不,是圣女,神通广大,万兽相助!”
“天佑我大晟啊!”
消息像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酒楼茶肆,街头巷尾,人人奔走相告,欢欣鼓舞。皇帝在朝堂上接到捷报,龙颜大悦,当即下令犒赏三军,大赦天下。
一时间,楚凌霄和林玥儿的名字,响彻云霄,成为整个王朝最耀眼的英雄。
然而,与京城乃至举国的欢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端王府,书房内。
门窗紧闭,光线晦暗。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端王慕容渊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僵硬。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到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精心布局,耗费无数心血,甚至动用了隐藏多年的驯兽宗师和傀狼秘术……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足以将楚凌霄和林玥儿彻底埋葬在北疆,同时重创镇北侯府势力。
结果呢?
全军覆没!宗师陨落!北疆尽失!
反而成就了楚凌霄的不世战功和林玥儿的“圣女”之名!
他甚至可以想象,此刻皇宫里,他那皇兄是如何的志得意满,那些原本摇摆的朝臣,又会如何见风使舵!
“废物!一群废物!” 他猛地转身,将密报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儒雅的面具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怒意。
屋内几名心腹幕僚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慕容渊声音冰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好一个楚凌霄!好一个林玥儿!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棋盘上那枚代表林玥儿的、原本被视为无足轻重的小卒,如今却仿佛变成了一柄利剑,直刺他的心腹。
棋局,彻底乱了。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更加幽深冰冷的光。
“北疆输了,不代表满盘皆输。” 他低声自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的根基,在南方。楚凌霄,林玥儿……我们的账,慢慢算。”
端王府内,一片死寂。
那死寂之下,是翻涌的、更加危险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