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弦骤然松弛。疯狂冒险号的航速在亡灵鼠们默契的操控下缓缓降低,开始慢速航行,覆盖着鳞片与骨刺的船身破开平静的海面。小陈终于能离开岗位,她已经掌舵一天多了。她轻巧地跃上甲板,正好看见傅坤泽只穿着大裤衩,精赤着上身,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渔获。
“哟,船长!去叉鱼?”小陈少女般清脆的声音响起,独眼亮晶晶的。不等傅坤泽回答,她后腿一蹬,小小的身影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傅坤泽的肩头,爪子轻轻揪住他一绺头发保持平衡。
“当然!一天没叉了!”傅坤泽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全速逃亡时自然顾不上这种抽奖娱乐,但现在安全了,他手痒得很。他扛着小陈,走到船舷边。那里已经放下了一艘简易小船。他扛着鱼叉,带着肩上的老鼠大副,利落地跳了下去。
这是一片全新的海域,傅坤泽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第一次尝试用鱼叉捕鱼。然而,运气似乎并没有站在这一边。
第一次叉鱼时,满怀希望地将鱼叉猛地刺向水中,当把鱼叉拉上来时,却发现上面挂着的是一具鱼人的尸体。这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傅坤泽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气馁,决定再试一次。然而,第二次的结果同样令人沮丧,鱼叉上挂着的是半个鱼人尸体。
“看来,今天运气并不好。”船长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对着肩头的大副抱怨道。
肩头上,大副小小的身体动了动。她伸出覆盖着细软灰色绒毛的前爪,用那小小的、带着一点冰凉的爪子,一下一下,轻轻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抚摸着船长大大的、略显扎手的脑袋。“没事,鱼人尸体怎么不算是个好结果呢?它可以……可以…可以当战略储备啊。”
傅坤泽当然知道,自己的大副这是在安慰自己。瞬间被肩头大副那笨拙又暖心的安慰冲得烟消云散。一股炽热的喜爱之情猛地涌了上来,他咧嘴一笑,大手探出,一把将肩头的小小身影捞了下来!
“呜哇!船长你干什……唔!啵唧啵唧啵唧!” 大副惊慌的叫声被一连串响亮又湿漉漉的亲亲堵了回去。傅坤泽捧着她小小的身体,对着她那覆盖着细软灰色绒毛的鼠头就是一顿猛亲,胡茬蹭得她绒毛都乱了。“哈哈哈!爱死你了!我亲爱的大副!” 他笑声爽朗,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
小陈整个鼠都僵住了!虽然习惯了船长那大起大落、时而疯狂时而孩子气的情绪,内心对这位能包容她、给她位置、曾经拯救了自己的船长……但!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的贴脸攻击,对她这颗本质是少女的心冲击太大了!小小的身体瞬间变得滚烫,唯一露在外面的左眼瞪得溜圆,四只爪子在空中徒劳地扑腾挣扎:“放…放开我啦!笨蛋船长!口水!都是口水啊!”
傅坤泽看着她这副前所未见的、炸毛又害羞的样子,乐得更欢了,故意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小脑袋:“呦~还害羞了?真可爱!” 调侃归调侃,他还是大笑着,依言将浑身僵硬、绒毛都竖起来的小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小陈一落回老位置,立刻背过身去,用两只小小的前爪使劲擦着被亲得湿漉漉的头顶和脸颊,细声细气地嘟囔着什么。只是那声音里,除了羞恼,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微妙的暖意。
傅坤泽扛着他那气鼓鼓又羞答答的大副,哼着不成调的歌,回到疯狂冒险号的早板上。毒岛冴子正迎着晨风在甲板中央练剑,残刃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嘶鸣。她收势回身,紫发微扬,紫瞳平静地扫过正爬上船舷的傅坤泽和他肩头的小陈。
那目光只是随意的一瞥,却像点燃了火药桶!
“看…看什么看!看鼠鼠干什么!”小陈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从傅坤泽肩头弹了起来,小小的身体炸毛般直立,独眼瞪得溜圆,尖细的少女嗓音因为羞恼拔得更高,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练你的剑去!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再看收费了!” 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完,然后嗖地一下从傅坤泽肩头窜下,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船舱方向,细小的爪子踩在骨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转眼就消失在阴影里。
毒岛冴子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她看着小陈消失的方向,那总是显得有些冷冽的唇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转瞬即逝、却绝对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很淡,带着一丝了然,一丝看破不说破的玩味,甚至还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温和?她没有说话,甚至连一声轻哼都没有,只是重新摆开架势。残刃再次撕裂空气,冰冷的剑光流转,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充满少女羞恼的插曲从未发生。唯有那抹残留在她唇边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泄露了她并非毫无波澜的内心。
傅坤泽站在船舷边,看着小陈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毒岛冴子那平静无波继续练剑的身影,挠了挠自己还带着点海水咸味的脑袋,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也懒得去深究。他吹了声口哨,自顾自地走开了。甲板上只剩下剑刃破空的锐响,以及亡灵鼠们在骨板间穿梭的细微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