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站在第六十层与第六十一层之间的云阶上,胸口微微起伏。方才炼道考验中那道关于“守护”与“身死”的抉择,虽最终以道心通明过关,却也让他体内的法则之力经历了一次剧烈的震荡。封神鼎悬浮在肩头,鼎身流转的金纹比先前黯淡了几分,显然在化解那道抉择带来的因果之力时消耗不小。
“六十层……”他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灵识扫过下方云雾缭绕的阶梯,隐约能看到中极域域主等人留在六十层边缘的法印——那是前人留下的标记,意味着历史上最高纪录的停留点。而此刻,他要踏入的,是连记载中都语焉不详的全新领域。
第六十一层的梯面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镌刻着上古符文的白玉石阶,而是一片混沌的灰黑色,脚踩上去如同踏入粘稠的泥浆,却又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韩烨刚站稳身形,四周的云雾便骤然散去,露出一片广袤无垠的虚空。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断裂的山脉、甚至还有几具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巨大骸骨——看其形态,竟与陨神坑中见过的上古神灵骸骨有几分相似。
“炼域考验……”韩烨低声自语,封神鼎发出一声轻鸣,鼎身投射出一道光幕,上面浮现出几行古老的文字:“域者,道之界也。聚法则为基,凝心念为界,纳万物为用,方为神域。六十一至七十层,每层需凝一域,域成则进,域溃则败。”
“原来如此。”韩烨恍然。所谓炼域,便是要让修士在神梯的引导下,逐步掌握凝聚“领域”的能力。领域是神灵境修士的标志性神通,相当于将自身法则固化成一片小天地,在领域之内,修士的实力能得到数倍增幅,甚至能强行扭曲对手的法则。
就在他理解规则的瞬间,第六十一层的虚空突然剧烈波动起来。远处漂浮的一块万斤巨石毫无征兆地崩解,化为漫天碎石,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朝着韩烨呼啸而来。与此同时,虚空中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第一层考验:凝土域。以土之法则为骨,纳大地之力为肤,撑一方之地,承万钧之压。”
韩烨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他曾在地冥域修炼多年,对土系法则的理解远超常人。只见他双手结印,口中低喝:“起!”
刹那间,封神鼎上的土黄色纹路亮起,一股厚重磅礴的气息从鼎中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住方圆百丈。那些呼啸而来的碎石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停在半空。紧接着,在韩烨的操控下,碎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融合,最终化为一片厚实的土地,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双脚。
这还没完。韩烨心念一动,大地开始延伸、扩张,很快便形成一片直径千丈的圆形领域。领域边缘升起土墙,领域上空则凝结出厚重的土黄色光幕,将整个空间与外界的虚空隔绝开来。光幕之上,无数土系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稳重气息。
“此域……便叫‘地冥之基’吧。”韩烨轻声道。这片领域的法则结构,完全复刻了地冥域的地质特征,坚硬、厚重、蕴含着无尽的潜力。
“土域初成,尚可。”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但过于依赖过往经验,缺乏变通。六十一层过,进六十二层。”
话音刚落,韩烨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震动,整个“地冥之基”领域如同被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最终缓缓消散。他只觉眼前一花,便已站在了第六十二层的虚空之中。
与第六十一层不同,这里的虚空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片由液态水组成的海洋,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山,天空中则降下瓢泼大雨,雨水落在虚空中,竟没有消散,反而汇聚成一条条奔腾的水龙。
“第二层考验:凝水域。以水之法则为脉,纳江河湖海为血,随形就势,无坚不摧。”
韩烨没有丝毫犹豫。他想起在静海域龙宫遗迹中得到的定海珠,以及从中领悟的水之法则——水可柔可刚,可静可动,能包容万物,亦能吞噬一切。
他再次催动封神鼎,这一次,鼎身亮起的是蓝色纹路。定海珠的力量被引动,瞬间在他身前化作一片汪洋。与“地冥之基”的厚重不同,这片水域灵动无比,时而化作滔天巨浪,时而凝为坚冰,时而又化为细密的水雾,将整个领域笼罩其中。
“此域,名‘静海之澜’。”韩烨道。他将静海域的包容与水之法则的灵动结合,让这片领域既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又有波涛汹涌的力量。
“尚可。”苍老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水之变,在于无形,你仍未达至境。进六十三层。”
接下来的八层,韩烨分别面对了金、木、火、风、雷、光、暗、空间八种法则的领域考验。每一层,他都以自身过往的经历为蓝本,结合封神鼎中蕴含的对应法则之力,凝聚出各具特色的领域:
在金域考验中,他融合东域法则之花的金系法则,凝聚出“紫霄金域”,领域内剑气纵横,无坚不摧;
在木域考验中,他回忆起下界猎虎村外的森林,凝聚出“生息之域”,草木葱茏,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
在火域考验中,他以焚天火种为核心,凝聚出“焚天域”,烈焰焚空,却不伤自身法则;
……
每通过一层,韩烨对领域的理解便加深一分。他渐渐发现,单纯模仿某种法则的特性,只能凝聚出下品领域;若能将不同法则的特性融合,甚至加入自身的感悟,领域的威力便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当他踏入第七十层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锐利如剑的锋芒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如意的厚重感,仿佛他本身就是一片领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法则的韵律。
第七十层的虚空一片虚无,没有任何法则的气息,仿佛一个纯粹的混沌空间。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第七十层考验:融万域为一,凝己道之域。此域需含你过往所学、所悟、所守,成则神梯共鸣,败则前功尽弃。”
韩烨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猎虎村的清晨、下界历练的血与火、飞升仙界的艰难、与凌玥的相遇、紫云阁的责任、谷洪的嘱托、八域寻珍的艰辛、封神鼎的炼制……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星河般流转,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信念——守护。
“我之所求,非称霸仙界,非长生不死,而是守护我想守护之人、之地、之道。”
“我之所学,以炼体为基,以炼器为锋,以法则为翼,以守护为心。”
“那么,我的领域……”
韩烨猛地睁开双眼,双手结出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印诀。封神鼎悬浮在他头顶,鼎身的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空间十种法则纹路同时亮起,十种截然不同的法则之力如同十条巨龙,围绕着鼎身盘旋咆哮,却没有丝毫冲突。
“凝!”
随着韩烨一声低喝,十种法则之力骤然向中心汇聚。金系的锐利、木系的生机、水系的包容、火系的狂暴、土系的厚重、风系的迅捷、雷系的霸道、光系的净化、暗系的隐匿、空间系的变幻……所有的特性在封神鼎的调和下,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融合。
虚空中,首先浮现出玄铁般的灰色大地,这是土系法则与韩烨《九转玄功》炼体感悟的结合,坚不可摧;大地之上,生长出蕴含金纹的树木,木系与金系交融,既是生机,也是锋芒;林间流淌着蓝色的河流,水系法则中融入了空间之力,水面倒映着星空,却能吞噬靠近的一切;天空中,时而降下焚天火种,时而闪过紫霄雷光,火焰中带着净化之光,雷光中藏着隐匿之影……
这不再是单一法则的领域,而是一个融合了韩烨所有感悟的小世界。更奇特的是,领域内的一切物质,无论是大地、树木、河流、火焰,都散发着淡淡的玄铁光泽,仿佛整个领域都是由九天玄铁铸造而成。
“此域……便叫‘玄铁领域’!”韩烨的声音在领域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玄铁领域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领域内的一切物质开始分解、重组,最终化为最纯粹的玄铁本源之力,悬浮在韩烨身边。韩烨心念一动,一部分玄铁本源凝聚成紫霄剑的形态,锋芒毕露;另一部分则化作一面盾牌,厚重沉稳;还有一部分化作丹炉,水火交融……
“万物皆可化为我之器材,万物皆可承我之守护。”韩烨喃喃道,他终于明白玄铁领域的真谛——不仅是攻防一体的战斗领域,更是以自身意志重塑万物的创造领域。
就在这时,整个九天神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从第一层到第七十层,所有的符文同时亮起,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从神梯底部直冲云霄,与韩烨的玄铁领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封神鼎飞到领域中心,鼎身铭刻的灵文与领域的法则纹路完美契合,发出一声响彻仙界的嗡鸣。
“玄铁领域……竟能引动神梯共鸣……”那道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万年来,你是第一个在第七十层便做到这一步的修士。此域已具神域雏形,第七十层,过!”
韩烨长舒一口气,收敛起玄铁领域。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封神鼎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对法则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望着上方依旧被云雾笼罩的更高层阶梯,他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接下来,该是炼神考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