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岭的上古结界如一口倒扣的金钟,将归墟的虚无之力与时光乱流隔绝在外。结界内,妖族的疗伤圣泉泛着淡金色的光晕,泉水中浸泡着数百名重伤的妖族修士与凌霄宗残部,苏清瑶正盘膝坐在泉边,以自身仅剩的月华之力催动圣泉的治愈之力,每渡出一缕力量,她苍白的面色便多一分憔悴,眉心的妖族皇印却愈发明亮——那是初代妖皇留下的传承印记,此刻正自发运转,为她补充着近乎枯竭的本源。
林舟立于结界最高处的观星台,手中摩挲着那枚寂灭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他识海中的寂灭符文同频震颤,每一次震动,都能让他感受到时光长河深处传来的、属于时光源主的冰冷注视。墨尘抱着一摞泛黄的古籍匆匆赶来,古籍封面以妖族秘纹书写,边角早已磨损,却仍透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找到了。”墨尘将古籍摊开在观星台的石桌上,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这是妖族上古留存的《时光源卷》,里面记载了关于时光源主的零星记载,只是大部分内容都在岁月中损毁,只剩残篇。”
林舟俯身看去,古籍上的文字以妖族最古老的图腾书写,晦涩难懂,却有几行字迹格外清晰:“时光源主,诞于诸天未生之刻,寄于时光长河之源,掌时空生灭,喜寂灭,恶羁绊。源尊欲引其力,铸时光、寂灭二符,以归墟为引,以神魂为器,欲成诸天共主,终因羁绊之力反噬,身陨道消,二符散落诸天,归墟亦因此崩裂,时光乱流始现。”
“以神魂为器……”林舟心中一沉,寂灭使者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原来我并非偶然成为容器,而是源尊早已布下的局。归墟崩塌,二符汇聚于我识海,时光源主便循着符文的气息而来,想要借我的神魂降临诸天。”
墨尘指着古籍中另一处残损的记载:“这里提到,想要彻底封印时光源主,需集齐‘三魂七魄’之契——三魂为时光魂、寂灭魂、羁绊魂,七魄为诸天七界的本源之力,以初代妖皇留下的‘时光轮盘’为阵眼,方能将源主重新封印回时光长河源头。可时光轮盘已在极北之地碎裂,碎片散落在时光乱流中,想要集齐,难如登天。”
“时光轮盘碎片……”林舟想起极北之地那片破碎的时空,当时他只取回了承载初代妖皇残念的那一块,其余碎片皆被时光乱流卷走,“就算轮盘碎片难寻,也必须一试。三日后源头之门开启,若是让源主降临,诸天便再无生机。”
话音未落,观星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妖族侍卫踉跄奔来,神色惶恐:“妖皇大人,苏清瑶大人,墨尘先生!结界外出现大批仙魔联军,为首的正是紫微天帝与吞天魔尊,他们扬言要破结界,取林舟大人的源心!”
林舟与墨尘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冷冽的杀意。苏清瑶也闻声赶来,她虽仍虚弱,却已恢复了几分气力,手中凝聚着月华长鞭,鞭身流转着金色的光芒:“仙魔二庭来得比预想中更快,看来他们是想趁我们未休整完毕,一举攻破万妖岭。”
“走。”林舟将寂灭令牌收入怀中,三色长剑握于掌心,源心之力在周身缓缓流转,识海中的两枚符文虽仍被封印,却也在隐隐蓄力,“今日便让仙魔二庭知道,就算我神魂有恙,也绝非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三人走出观星台,直奔万妖岭结界的正门。结界外,仙魔联军已布下大阵,紫微天帝身着九龙帝袍,手持紫微帝剑,立于阵前最高处,吞天魔尊则化身万丈魔影,周身血雾翻涌,手中吞天锤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凶戾之气,联军修士足有数十万之众,旌旗蔽日,杀气腾腾,将万妖岭围得水泄不通。
“林舟,交出源心,自毁神魂中的符文,本帝可饶万妖岭妖族不死。”紫微天帝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天地,紫微帝剑直指结界,剑身上的帝威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狠狠撞在结界之上,结界瞬间泛起涟漪,数道裂痕凭空出现。
“饶?”林舟冷笑一声,抬手催动源心之力,将结界的防御之力提到极致,“当初仙魔二庭勾结虚无,屠戮我妖族与凌霄宗弟子时,怎没想过饶他们一命?今日要么滚,要么便战!”
“冥顽不灵!”吞天魔尊怒吼一声,吞天锤横扫,一道百丈魔焰锤影砸向结界,与紫微天帝的帝威光柱相撞,两股力量叠加,结界的裂痕瞬间扩大,上古符文开始寸寸碎裂,“本尊今日便踏平万妖岭,将你挫骨扬灰!”
仙魔联军见结界动摇,顿时士气大振,无数修士祭出法宝,朝着结界发起猛攻,法宝的光芒如雨点般落在结界上,归墟的虚无之力也趁虚而入,顺着结界的裂痕渗透进来,原本平静的圣泉开始翻涌,重伤的修士发出痛苦的哀嚎,被虚无之力侵蚀的伤口再次崩裂。
“墨尘,你带妖族长老护住圣泉与伤员。”林舟沉声道,转头看向苏清瑶,“清瑶,你随我破阵,先斩紫微与吞天魔尊,乱他们的军心!”
苏清瑶点头,月华长鞭一抖,化作一道流光缠上林舟的手臂,两人的神魂之力再次交织,金色的羁绊之力如铠甲般覆在周身。林舟抬手一剑劈开结界的裂痕,身形如电,朝着紫微天帝与吞天魔尊冲去,三色剑芒撕裂虚空,直取两人要害。
“来得好!”紫微天帝挥剑相迎,帝剑与三色长剑相撞,金铁交鸣之声震彻云霄,两人各退数十步,紫微天帝的袖口被剑芒划破,帝血滴落在地,瞬间将地面灼出一个深坑;吞天魔尊趁机挥锤砸来,锤身带着吞噬神魂的魔息,林舟侧身躲过,锤影砸在地上,万妖岭的地面瞬间塌陷,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苏清瑶的月华长鞭如灵蛇般缠上吞天锤的锤柄,月华之力顺着锤身蔓延,试图冻结魔焰,却被吞天魔尊的魔息反噬,长鞭瞬间出现数道裂痕,苏清瑶被震得气血翻涌,却依旧死死攥着长鞭,不肯松手。
“清瑶!”林舟见苏清瑶遇险,心中一急,识海中的两枚符文骤然震动,黑色丝线再次挣脱束缚,一缕虚无之力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溢出,朝着吞天魔尊席卷而去。这缕力量虽微弱,却带着时光源主的寂灭气息,吞天魔尊猝不及防,被打得连连后退,魔影瞬间黯淡了几分。
“这是……时光源主的气息?”紫微天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林舟,你果然已与源主相连,只要杀了你,夺取你的神魂,本帝便能掌控源主的力量,成为真正的诸天共主!”
紫微天帝催动全部帝威,紫微帝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光,剑身上凝聚着仙庭百万修士的本源之力,朝着林舟的识海刺去——他竟想直接击碎林舟的神魂,夺取二符与源主的联系。
林舟瞳孔骤缩,想要躲闪,却被吞天魔尊的魔焰缠住身形,帝剑的剑尖已触碰到他的眉心,识海中的时光源主虚影再次苏醒,冰冷的意志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放弃抵抗,让吾降临,吾赐你屠戮仙魔的力量!”
“休想!”林舟咬碎舌尖,借剧痛唤醒本心,催动羁绊之力与源心之力融合,在眉心凝聚出一道金色护盾。帝剑刺在护盾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护盾寸寸崩裂,帝剑的剑尖却也被挡在了识海之外,林舟喷出一口鲜血,却趁此机会挣脱魔焰,三色长剑横扫,斩断了紫微天帝的一缕帝魂。
“啊——!”紫微天帝发出一声惨叫,帝魂受损,气息瞬间萎靡,“林舟,本帝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抬手结印,仙魔联军的修士们纷纷祭出本源,数十万道力量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能量球,朝着林舟砸来。能量球裹挟着仙魔之力与虚无气息,所过之处,时空都开始扭曲,苏清瑶想要阻拦,却被能量球的余威震飞,重重撞在结界的残壁上,晕了过去。
“清瑶!”林舟目眦欲裂,识海中的两枚符文彻底失控,黑色漩涡再次在他周身爆发,这一次,漩涡中不仅有虚无之力与时光本源,还夹杂着他暴怒的杀意,他抬手抓住能量球,竟硬生生将其捏碎,数十万道力量反噬而去,仙魔联军的修士们惨叫连连,瞬间死伤过半。
可这股力量的爆发,也彻底唤醒了林舟识海中的时光源主。源主的虚影从识海深处浮现,与林舟的身形重叠,他的瞳孔彻底化作暗金色,周身的黑色漩涡暴涨至万丈,归墟的黑洞仿佛与这漩涡相连,源源不断的寂灭之力涌入万妖岭。
“吾……终于要降临了!”源主的声音与林舟的声音重叠,带着亘古的漠然与疯狂,他抬手朝着紫微天帝与吞天魔尊抓去,两只由时光与寂灭之力凝聚的巨手遮天蔽日,“仙魔?不过是吾掌中的蝼蚁罢了!”
紫微天帝与吞天魔尊脸色惨白,想要逃遁,却发现周身的时空已被彻底禁锢,巨手落下,两人的法宝瞬间崩碎,帝魂与魔魂被硬生生抽出,在漩涡中化作飞灰,仙魔联军见主帅陨落,顿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却大多被时光乱流吞噬,尸骨无存。
林舟(源主)的目光扫过万妖岭,结界已彻底崩塌,圣泉的治愈之力被寂灭之力压制,重伤的修士们在痛苦中化为齑粉,墨尘拼死护住几名妖族长老,却也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被漩涡吞噬。
“不……不能这样……”林舟的本心神识在源主的压制下疯狂挣扎,苏清瑶昏迷的模样、墨尘拼死守护的身影、妖族子民的哀嚎,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我是林舟,不是时光源主!我要守护的,是诸天,是身边的人,不是毁灭!”
他调动最后一丝羁绊之力,朝着识海中的源主虚影撞去,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封印,而是想要同归于尽。源主的虚影发出一声怒吼,反手一掌拍在林舟的本心神识上,神魂撕裂的剧痛让林舟眼前一黑,却也让他抓住了一丝机会——他将寂灭令牌狠狠捏碎,令牌中的寂灭之力与识海中的寂灭符文融合,竟形成了一道反向的封印,朝着源主虚影缠去。
“你竟敢……反噬吾!”源主虚影剧烈挣扎,却被寂灭符文与羁绊之力死死困住,林舟的本心神识趁机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黑色漩涡开始收缩,暗金色的瞳孔也恢复了清明,可他的神魂已濒临破碎,周身的力量彻底枯竭,重重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舟在一阵熟悉的暖意中醒来,他躺在圣泉边,苏清瑶正趴在他身边,眼角还挂着泪痕,墨尘守在一旁,脸色疲惫却难掩欣喜。圣泉的治愈之力正缓缓修复他受损的神魂,识海中的源主虚影再次被封印,只是这一次,封印的裂痕更多,随时可能崩碎。
“林舟,你醒了!”苏清瑶见他睁眼,喜极而泣,“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们都以为……”
“三天……”林舟心中一沉,猛地坐起身,望向归墟的方向,那里的时空已彻底扭曲,一道巨大的石门正从时光乱流中缓缓浮现,石门上刻着与时光符文一模一样的纹路,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威压——那便是时光长河的源头之门,已彻底开启。
“源头之门开了……”墨尘的声音带着沉重,“而且我们发现,归墟黑洞中,正有无数虚无魔物与被寂灭之力侵蚀的修士朝着石门汇聚,寂灭使者临死前布下的寂灭符文,竟成了源主降临的通道,就算你暂时封印了源主的虚影,他也能通过石门,以另一种方式降临诸天。”
林舟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羁绊之力已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识海中的两枚符文虽仍被封印,却已与源头之门相连,源主的意志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林舟,吾已借源头之门凝聚肉身,三日后,吾将踏过石门,覆灭诸天,你若归顺,尚可留全尸;若顽抗,便让你亲眼看着你守护的一切,化为乌有!”
林舟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决绝。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战,也是唯一的机会。《时光源卷》中记载的三魂七魄之契,或许是唯一的生路,可时光轮盘碎片散落四方,诸天七界的本源之力也难以集齐,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已不堪重负,若再次强行催动力量,可能会彻底沦为源主的傀儡。
“我去。”林舟站起身,看向苏清瑶与墨尘,“源头之门在归墟,我必须去那里,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要阻止源主降临。”
“我随你去。”苏清瑶握住他的手,月华之力重新凝聚,“妖族的所有力量,都随你调遣。”
“还有我。”墨尘将修复好的镇魔印残片握在掌心,“凌霄宗虽只剩残部,却也愿与你并肩作战。”
林舟看着两人,心中的羁绊之力再次涌动,识海中的封印竟暂时稳定了几分。他知道,前路九死一生,归墟深处不仅有即将降临的时光源主,还有散落的时光轮盘碎片,以及仙魔二庭残余势力的埋伏,甚至可能还有他从未预料过的、来自时光长河深处的其他禁忌存在。
但他别无选择。
三人收拾行装,朝着归墟的源头之门飞去,身后是万妖岭的残墟,身前是翻涌的黑洞与开启的石门,诸天的命运,便系于这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