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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古焰通道的艰险考验,当林羽终于踏出那赤金色能量脉络的尽头,脚踏实地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窒,心神震撼。

呈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的鸟语花香、灵气氤氲的福地,也非烈焰焚天、熔岩横流的炼狱。那是一片浩瀚无垠、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湖泊,湖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融化铅汞般的浑浊暗灰色,湖面平滑如镜,泛着冰冷而死寂的金属光泽,没有一丝涟漪荡漾,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未经打磨的暗色金属平板,被无形之力镶嵌在这焦灼的土地上。湖泊上空,并非寻常天穹,而是笼罩着一层不断扭曲、模糊、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奇异力场,将外界的阳光扭曲、折射成无数怪诞而斑驳陆离的光晕,投射在死寂的湖面与焦黑的大地上,更添几分诡谲。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抑感。既有朱雀山脉地脉深处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燥热地火之气,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沉重、带着星辰寂灭与万物终结意味的奇异能量充斥其间,两种性质迥异的能量在此地相互冲撞、交织、湮灭,使得这里的天地灵气变得极其狂暴、混乱且难以吸收炼化。林羽脚下的大地是焦黑一片,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如同琉璃晶体般的凝结物,那是远古时代,天外陨星携无法想象的高温撞击大地,瞬间熔化岩石土壤后又急速冷却留下的残酷烙印,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浩劫的可怕。

这里,便是陨星湖。一片被天外之力永久改变了地貌、灵气乃至部分天地法则的禁忌之域。

几乎在踏足此地的瞬间,林羽丹田气海之内,那一直沉寂温养的炎阳圣剑虚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又似嗅到血腥的鲨鱼,骤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一股炽热到近乎灼痛灵魂的渴望与无比清晰的指引感,如同无形却坚韧无比的丝线,并非指向广阔的湖面或其他方向,而是……笔直地、死死地向下,坚定不移地锁定那深不见底的、泛着诡异金属冷光的湖水的极深处!

无需任何怀疑,那是圣剑碎片!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部分——代表极致穿透、无物不破与终极毁灭意境的剑尖碎片!唯有剑尖,才能拥有如此纯粹而极致的锋锐气息,即便隔着万丈湖水和奇异力场,也能让同源的圣剑虚影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

然而,福至心灵般,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识海深处,那枚代表着“通天剑魂”本源的神秘光团,竟也产生了自凝聚以来最为强烈的异动!它不再仅仅是沉寂或微澜,而是散发出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波动。这波动并非指向那炽热霸道的圣剑碎片,而是与这陨星湖环境中那股冰冷、沉重、充满星辰寂灭与浩瀚意味的异种能量——星辰之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呼应!

“星辰之力……而且是极为精纯、却又因陨落而沾染了破灭与衰亡意境的星辰之力!”林羽瞬间明悟,心头凛然。这陨星湖,果然名不虚传。那天外陨星带来的,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撞击与毁灭,更有其本身所蕴含的、属于无尽星海的浩瀚神秘力量,只是这股力量因星辰的陨落、崩结而变得狂暴、混乱,充满了不祥的终结意味。

圣剑碎片,无疑就在湖底!但它并非自由存在,而是被这股强大而奇异的星辰之力封印或包裹着!这也解释了为何碎片气息如此明确,却万古以来无人能轻易取走。

目标已然明确,但前路注定布满荆棘,凶险莫测。且不说湖底深处情况完全未知,单是这诡异沉重的湖水,以及湖水中蕴含的混乱法则、狂暴灵气与那侵蚀心神的星辰寂灭之意,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修士望而却步,甚至一些修为不足者,恐怕连长时间滞留湖边都无法做到。

林羽深吸一口这混杂着焦灼与冰冷气息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因圣剑碎片近在咫尺而翻腾的激动,以及面对未知险境而产生的本能凝重。他先是身形一动,在湖边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由焦黑琉璃岩构成的巨岩后方盘膝坐下,并未立刻鲁莽行动。他需要时间,需要让自己的身体状态、剑元修为以及精神灵识都恢复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更需要时间,去仔细感知、分析、推演此地的独特环境,尤其是那令他通天剑魂产生共鸣的星辰之力,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规律与契机。

他屏息凝神,体内《星辰变数诀》开始缓缓运转。这门得自天机府的功法,此刻似乎与此地环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他的神识如同最细腻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避开那些最狂暴的灵气乱流,尝试着接触、感知那弥漫在空气中和湖水表面的扭曲力场与冰冷的星辰能量。

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庞杂而混乱,充满了排斥与毁灭的特性,但《星辰变数诀》的强大推演能力,依旧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本质的信息:“混乱……排斥……衰亡……寂灭……但在那无尽破灭的核心深处,仍有一点永恒不灭的、精纯至极的星核本源在沉眠……”

推演的结果显示,此地的星辰之力虽然整体上狂暴危险,充满负面意境,但其力量本质极高,远超寻常天地灵气。若能找到正确的方法加以引导、利用,或是寻找到抵御其侵蚀的途径,或许并非全然无法应对。而他的通天剑魂,似乎天然对这种源自星空的浩瀚力量有着某种程度的亲和与潜在掌控力,只是目前剑魂初成不久,这种感应还太过微弱,需要仔细呵护与引导。

如此调息了约莫半日光阴,将自身剑元打磨得圆融通透,精神灵识也调整到澄澈如镜的最佳状态后,林羽霍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长身而起,走到了那泛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冷光的湖边。

面对这未知的湖水,他心念电转,并未选择激发至阳至刚的炎阳圣火护体——那可能与湖水中冰冷的星辰之力产生剧烈冲突,反而不美。而是果断运转起久未动用的“沧溟剑意”。刹那间,一股浩瀚、深邃、包容如海的剑意自他体内弥漫开来,隐隐与周围那稀薄的水汽(尽管这湖水诡异)产生了一丝共鸣,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看似稀薄透明、实则韧性极强的淡蓝色水幕护罩。沧溟剑意性属水、暗,偏于阴柔绵韧,与此地显性的燥热地火、阳刚圣剑之力,乃至那冰冷的星辰寂灭之力都并非同源,或许能以柔克刚,更好地抵御那未知湖水和星辰之力的侵蚀与渗透。

准备妥当,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再有任何犹豫,身形如一道淡蓝色的流光,纵身一跃,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冰冷、沉重、泛着死寂金属光泽的湖水之中。

“噗——”

入水的声音轻微却沉闷。一入湖水,巨大的、远超寻常水域的水压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疯狂挤压着他的沧溟护罩。更可怕的是,湖水中蕴含的那股冰冷的星辰之力,如同亿万颗细微至极的冰冷针芒,无孔不入,持续不断地侵蚀、消磨、穿刺着他的淡蓝色护罩,发出连绵不绝的“滋滋”细微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同时,一股混乱的、仿佛源自亘古星骸的、能搅乱神魂、引动心魔的寂灭意念波动,也如同潮水般试图穿透护罩的防御,影响他的心神。

林羽面色不变,紧守灵台识海,保持内心一片澄澈空明。体内沧溟剑意被他运转到极致,护罩蓝光流转,如同深海中最坚硬的礁石,任凭暗流汹涌、压力万钧,我自岿然不动。《星辰变数诀》亦在持续运转,不断分析着湖水中混乱能量的细微流动规律,同时指引着他,向着湖底深处那圣剑碎片感应的方向,持续下潜。

下潜的过程缓慢而艰难,仿佛永无止境。湖水深邃得超乎想象,外界那被扭曲的光线迅速黯淡、消失,不过下潜百丈,周围便已陷入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唯有他自身沧溟护罩散发出的微弱蓝光,勉强照亮周身尺许范围,以及神识感知中,那来自湖底极深处、如同黑夜中唯一灯塔般强烈吸引着他的圣剑碎片波动,为他指引着方向。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湖底并非想象中的淤泥沉积、水草丛生。随着不断下潜,超过千丈之后,他的脚下触碰到的不再是柔软,而是坚硬、冰冷、棱角分明的物体。

当他终于脚踏实地,运足目力,并辅以神识仔细“看”向湖底时,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心神震撼,几乎失语。

湖底,并非预想中的淤泥,而是一片……广阔无边的、支离破碎的“金属坟场”!

无数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金属残骸遍布湖底,一眼望不到边际。它们大多呈现暗沉的黑灰色,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繁复而神秘的奇异纹路,即便沉寂万古,依旧在散发着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波动。这些残骸,小的细如沙砾,大者如同山峦丘陵,形态各异,有的如利剑指天,有的如巨兽匍匐,有的则彻底碎裂不成形状,它们静静地、永恒地躺在冰冷的湖底,如同无数具星空的尸骸,共同构筑成这片死寂的星河废墟,无声地诉说着遥远年代那场惊天动地、改变一切的撞击。它们,正是那天外陨星崩解后的碎片,历经万古岁月冲刷,其内蕴含的星辰之力仍未完全散尽。

林羽行走在这些冰冷、坚硬、遍布星辰纹路的陨铁残骸之间,仿佛漫步于一片死寂的、缩小版的星河废墟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越是靠近圣剑碎片感应的方向,周围湖水中的星辰之力就越是浓郁、精纯,那股冰冷的侵蚀感和神魂压迫感也越发强烈。同时,那些陨铁残骸的体积也明显增大,品质似乎也更高,表面流淌的星辰光辉也愈发明显。甚至在一些如同小山般巨大的陨铁之上,他还看到了零星镶嵌其中的、闪烁着微光的奇异晶体,那似乎是高度凝聚的星辰精华,蕴含着更为磅礴的力量,但也散发着更加危险的寂灭气息。

他肩头的狻猊(早已从灵兽袋中放出,试图分担压力)似乎对这种无处不在的冰冷星辰之力极为不适,浑身毛发微竖,发出低低的、带着警惕与不安的呜咽。林羽察觉到此地并非狻猊所能久留,便温和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将其重新收回相对安全的灵兽袋中,以免被这寂灭星辰之力侵蚀损伤。

循着体内圣剑虚影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炽热指引,以及通天剑魂对那星辰之力核心源头传来的、既排斥又隐含一丝奇异吸引力的微弱共鸣,林羽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巨型陨铁残骸中艰难穿行了许久,终于抵达了一片异常的区域。

这里仿佛是湖底的一个巨大凹陷盆地,四周被几座如同蜿蜒山脉般的巨大陨铁环绕拱卫,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盆地中央,并非平坦,而是矗立着一块体积最为庞大、形状也最为奇特的暗紫色陨铁。它像是一座被无上伟力从中生生劈开的巍峨山峰,形成了一个幽深而狭长的天然山坳。

而就在那山坳的深处,林羽感受到了一股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体内剑元几乎要失控沸腾的气息!

那是一种锐利无比、仿佛能刺穿九重天阙、斩落亘古星辰的极致剑意!这剑意充满了煌煌正气、焚尽一切的决绝与一往无前的霸道,与他体内的圣剑虚影同出一源,血脉相连,却又更加凝聚、更加极端、更加纯粹,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破灭万法的终极锋芒!

炎阳圣剑的剑尖碎片!果然在此!

然而,这股强大无比、本应无物可挡的剑意,却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深沉的力量牢牢地封锁、镇压在那山坳之中。那是以整个陨星湖积累万古的星辰之力为基础,混合了那枚天外陨星最核心的本源力量,天然形成的一个无比强大的、自成体系的星辰封印禁制!

林羽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缓步走到山坳入口,凝神向内望去。只见那山坳内部,并非一片黑暗,而是被无数细碎的、如同周天星辰般缓缓旋转、明灭不定的银色符文所照亮。这些符文并非人为刻画在任何物体表面,而是由精纯到极致的星辰之力自然凝聚、衍化而成,它们彼此勾连,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复杂到超越凡人想象极限的立体光网,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星图,将山坳最核心处那一团即便隔着重重封印,也依旧能感受到其炽热如阳、锋锐如芒的金红色光晕,死死地镇压、封锁在内。

那团金红色光晕,自然就是圣剑剑尖碎片所化。它仿佛拥有自身的生命与意志,在不断地震颤、冲击着周围的银色光网。每一次冲击,都引得整个山坳微微震颤,那些构成光网的银色符文随之明灭不定,爆发出更加冰冷、浩大的星辰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其狠狠地压制回去。两者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看似脆弱、实则稳固了万古岁月的僵持平衡。

林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剑尖碎片虽然被强大封印镇封,但其内蕴的灵性并未被磨灭,反而在万古的镇压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不屈,依旧在顽强地、一次又一次地抗争着。而他体内圣剑虚影的剧烈震颤,以及通天剑魂对那星辰封印核心传来的、那种既感到威胁排斥、又隐含着一丝仿佛遇到“同类”或“补品”般的奇异吸引力的复杂共鸣,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最后一块碎片,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但想要得到它,必须先破解这由天外陨星本源为核心、引动整个陨星湖星辰之力所形成的、强大无比的天然星辰封印!

这绝非易事,甚至堪称他修行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强行攻击封印,且不说能否破开,其后果极有可能是引动整个陨星湖积累的星辰之力疯狂反噬,届时别说收取碎片,恐怕自身都会在这股浩瀚的星空力量下瞬间灰飞烟灭。必须找到正确的方法,或许……关键就在于他体内这枚对星辰之力有着特殊感应的、来历神秘的通天剑魂?

林羽没有贸然行动,他深知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缓缓后退几步,在那巨大陨铁形成的山坳入口附近,寻了一处相对平整、可以清晰感知到封印波动的陨石平台,再次盘膝坐下。

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的冷静,需要以《星辰变数诀》全力推演这星辰封印的运转规律、能量节点以及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他必须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或者说,一个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来收取这最后一块,也是被最强大、最神秘力量封印着的圣剑碎片。

湖底星殒之地,万古死寂之中,最终的考验,已然无声降临。林羽闭上双目,周身气息渐渐与这片冰冷的星空废墟融为一体,唯有识海之中,万千念头如同星辰般生灭,开始了漫长而危险的推演。

(第16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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