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城东破庙，风从屋顶破洞灌进来，卷着篝火的火星噼啪作响。白天买的粗蜡烛插在断墙的砖缝里，昏黄的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个个蓄势待发的猎手。王大叔已经睡熟，呼吸间带着丹药的清香，胸口的绷带换了新的，是司马静傍晚刚重新包扎的，她特意加了凝神草，能让伤口愈合时不那么疼。
李一凡盘腿坐在篝火旁，身前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那是他从混沌天塔储物格里翻出来的——当年李家的家族图谱，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墨笔标注的名字有的被血渍浸染，模糊不清。他指尖捏着一根炭笔，笔尖悬在羊皮纸上，迟迟没有落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混沌天塔在储物袋里滚烫，像是要跳出袋子，和他心底的恨意共鸣。
“凡哥，要帮忙吗？”司马静坐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一块磨好的墨锭，见他指尖发颤，悄悄往他掌心塞了一颗微凉的清心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李一凡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转头看向她，眼底的猩红褪去几分，轻声道：“没事，就是看着这些名字，想起了当年的事。”
萧战蹲在旁边，巨斧斜插在地上，斧刃映着火光，他挠了挠头，粗声粗气道：“凡哥，想那些干啥！直接把杨坤、黄天雄、陈天远这三个老东西的名字写上，再把当年动手的那些长老、狗腿子都列上，到时候咱们一个个找过去，砍了他们的狗头祭奠李家的长辈！”
“不能急。”冷轩靠在对面的断墙上，短刃在指尖转了个圈，寒光闪过，“必须精准，不能漏了主谋，也不能错杀无关的人。当年参与灭门的，三大家族的家主是核心，还有他们各自的长老团，以及执行屠杀的刽子手——那些修为在气动境以上的死士和供奉，都得列清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潜入杨家时，听到护卫闲聊，说当年杨家有个叫杨烈的供奉，亲手杀了李家七个子弟，现在是杨家的大长老，修为气动境后期。”
李一凡的手指猛地攥紧，炭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深痕。杨烈这个名字，他怎么会忘？当年加冠礼上，就是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提着一把鬼头刀砍倒了他的二伯，刀上的血溅了他一脸。他深吸一口气，在羊皮纸顶端写下“必杀名单”四个大字，字迹力透纸背，带着彻骨的寒意。
“第一个，杨坤。”李一凡咬着牙，炭笔重重落下，“杨家现任家主，当年牵头围攻我爹的主谋之一，现在离合境初期修为，秘境开启时会在入口坐镇，但他留了杨烈和他儿子杨浩在别院留守——这两个也是必杀的。”他在杨坤名字下面画了两道横线，旁边标注：“主谋，离合境初期，秘境入口；杨烈，大长老，气动境后期，杨家别院；杨浩，杨家少主，气动境后期，杨家别院。”
司马静凑过来，用指尖点了点羊皮纸的空白处：“黄家的黄天雄，当年也参与了围攻，他的弟弟黄天虎是刽子手，亲手烧了李家的祠堂，现在黄天虎是黄家的护院统领，开元境巅峰修为，这次秘境开启，黄天雄去入口，黄天虎留守黄家府邸。”她顿了顿，声音低沉，“我爹当年和黄家有交情，没想到他们会落井下石。”
李一凡笔尖一顿，看向司马静，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这不怪你，是他们贪生怕死，助纣为虐。”他在羊皮纸上写下黄天雄、黄天虎的名字，标注清楚修为和留守位置，又补充道，“陈家的陈天远，当年是墙头草，虽然没直接动手，但堵了李家的密道，导致十几个年轻子弟没能逃出来。他的堂弟陈武，是陈家的供奉，当年杀了我三爷爷，现在留守陈家大宅，气动境初期修为。”
苏牧辰蹲在羊皮纸旁，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在地上画着三大家族的布局图：“凡哥，我刚收到老周的传讯符，三大家族的家主明天卯时会带着精锐去灵脉矿旧址，也就是秘境入口，留守的都是名单上这些人——杨家别院有杨烈、杨浩和八个开元境护卫；黄家府邸是黄天虎和六个开元境护院；陈家大宅是陈武和五个开元境修士。青岚宗留在城里的，只有四个气动境初期修士，分别守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内城只有两个巡逻队，每队三个开元境后期。”
“这么说，咱们的目标很明确了。”李一凡眼神一凝，炭笔在羊皮纸上圈出杨家别院的位置，“杨家是主谋，先拿杨家开刀，解决杨烈和杨浩，烧了他们的祠堂，毁了他们的灵脉节点——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对李家的。然后分兵去黄家、陈家，解决黄天虎和陈武，至于三大家族的家主，等他们从秘境出来，咱们再设伏解决。”
“分兵？咱们就六个人，会不会太赶？”沈岩瓮声瓮气地问，他握着长刀的手紧了紧，刀鞘上的铜环碰撞发出轻响，“要不咱们先集中力量解决杨家，黄家和陈家暂时放一放？”
“不行。”李一凡摇头，指尖点在羊皮纸上的三个红点，“一旦咱们动手杀了杨烈和杨浩，黄天虎和陈武肯定会警觉，到时候他们会加强戒备，甚至通风报信给秘境入口的家主。必须同时动手，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他看向苏牧辰，“牧辰，你有办法吗？”
苏牧辰眼睛一亮，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角：“有！我可以制作三个简易的传讯烟花，咱们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同时行动。卯时一到，我先在杨家别院附近放烟花，信号一响，三组同时动手，半个时辰内解决战斗，然后在城东的乱葬岗汇合。”他顿了顿，分配道，“凡哥和静儿一组，去杨家别院，凡哥对付杨烈和杨浩，静儿负责用毒解决护卫，顺便破坏灵脉；我和冷轩一组，去陈家大宅，我布困阵困住陈武，冷轩暗杀护卫；萧战和沈岩一组，去黄家府邸，萧战正面强攻黄天虎，沈岩用巨盾挡护院，速战速决。”
“这个分配好！”萧战一拍大腿，巨斧在地上磕出闷响，“我早就想和黄天虎那老东西比划比划了！当年他烧李家祠堂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会有今天！”沈岩也点头，握紧巨盾：“我会护住萧战的后背，不让他被护院围攻。”
冷轩站起身，走到篝火旁，将短刃放在火上烤了烤，刀刃泛起淡红色，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墨绿色毒液涂在刃上，毒液遇到高温，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淡淡的青烟：“我的麻痹毒能让开元境修士瞬间瘫痪，气动境修士也能麻痹片刻，足够凡哥和苏牧辰动手了。”
司马静从储物袋里掏出三个瓷瓶，分别递给三组人：“这个是‘化灵散’，洒在灵脉节点上，能让灵脉暂时枯竭；这个是‘爆炎符’，遇到灵力就会爆炸，用来破坏祠堂正好；还有这个‘疗伤丹’，危急时刻吃一颗，能瞬间恢复三成灵力。”她特意给李一凡多塞了一瓶“爆元丹”，低声道：“杨烈是气动境后期，你要是觉得吃力，就吃一颗，虽然会虚弱，但能提升到离合境初期，足够解决他了。”
李一凡接过瓷瓶，攥在手里，指尖传来瓷瓶的凉意，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站起身，将羊皮纸折好，塞进怀里，然后握住九龙噬魂枪，枪身往地上一顿，“当”的一声闷响，震得篝火火星四溅。混沌元力注入枪身，枪身上的九龙纹亮起淡淡的金光，发出低沉的龙吟声。
“我演示一遍对付杨烈的招式，你们看看有没有破绽。”李一凡沉声道，脚步一晃，身形如电，枪尖直指篝火旁的一块巨石，“龙刺！”金光闪过，枪尖精准地刺入巨石缝隙，巨石“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他手腕一转，枪身横扫，“龙旋！”枪风裹挟着火星，扫向旁边的断木，断木瞬间被拦腰斩断，切口平整光滑。
“好枪法！”萧战忍不住喝彩，“凡哥，就这两招，保管能捅死杨烈那老东西！”冷轩也点头道：“招式简洁狠辣，适合速战速决。杨烈擅长用刀，你可以用‘龙旋’破他的刀势，再用‘龙刺’攻他心口——气动境修士的心脏是灵力核心，只要刺穿，他就完了。”
李一凡收枪而立，枪尖拄在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篝火里，发出“滋”的一声。他喘了口气，道：“杨烈当年杀我二伯时，用的是‘劈山刀’，刀势沉重，我用‘龙旋’卸力，再找机会反击。杨浩是杨坤的儿子，修为气动境后期，但实战经验不足，静儿用毒牵制，我来解决他。”
司马静走到他身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汗，轻声道：“放心，我会在杨浩的茶水里下‘软筋散’，他喝了之后灵力会紊乱，你对付他就更轻松了。我已经打听清楚，杨浩每天卯时都会在别院的凉亭里喝茶，咱们可以先潜进去，把药下了。”
苏牧辰从储物袋里掏出三个布包，分给众人：“这里面是杨家、黄家、陈家的地形图，标注了祠堂位置、灵脉节点和护卫巡逻路线。我还在里面放了‘破阵符’，三大家族的留守护卫布的都是低阶阵法，这符能瞬间破掉。”他指着布包里的一张纸条，“这是老周给的暗号，要是遇到铁壁城的巡逻兵，就说‘柴薪要添了’，他们就会放行。”
众人接过布包，仔细翻看。萧战看着黄家的地形图，用手指点了点祠堂的位置，道：“沈岩，到时候你用巨盾挡住护院，我直接冲进去，用巨斧把黄家祠堂的匾额砍下来，再浇上煤油烧了它！当年他们烧李家祠堂，今天我让他们血债血偿！”沈岩点头道：“放心，我会把护院都拦在外面，不让他们靠近你。”
冷轩和苏牧辰凑在一起，研究陈家的地形图。苏牧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陈家大宅的祠堂在后院，陈武会在祠堂里打坐。我在祠堂门口布‘困灵阵’，把他困在里面，你趁机暗杀门口的护卫，然后咱们一起进去解决陈武。陈武擅长用剑，你用短刃偷袭他的手腕，断了他的剑势，我再用‘落石符’砸他，让他无处可躲。”
“没问题。”冷轩收起短刃，塞进靴子里，“我会先解决巡逻的护卫，再潜到祠堂门口，等你布好阵，我就动手。”
李一凡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十年了，他从一个孤苦伶仃的逃犯，变成现在有兄弟、有爱人陪伴的复仇者，这十年的隐忍和坚持，都是为了今天。他走到羊皮纸旁，用炭笔在名单的每个名字上都画了一个叉，然后将羊皮纸点燃，扔进篝火里。
火光舔舐着羊皮纸，上面的名字渐渐化为灰烬，飘向空中。李一凡盯着篝火，眼神坚定：“爹，大长老，二伯，还有李家的列祖列宗，明天我就为你们报仇！那些欠了李家血债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对！付出代价！”萧战跟着怒吼，声音震得破庙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沈岩、苏牧辰、冷轩也齐声喊道：“血债血偿！”司马静没有喊，只是默默地握住李一凡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李一凡将九龙噬魂枪擦拭干净，枪身的九龙纹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他在枪尖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破甲毒”——这是司马静特意炼制的，能穿透修士的护体灵力；司马静将各种丹药和毒药分类装好，塞进腰间的布袋里，又检查了一遍“爆炎符”和“化灵散”，确保没有遗漏；苏牧辰则在破庙周围布置了预警阵，防止有人深夜偷袭；萧战和沈岩在破庙外演练招式，萧战一斧劈出，斧风呼啸，沈岩用巨盾挡住，“当”的一声，巨盾纹丝不动；冷轩则闭着眼睛，靠在断墙上养神，调整状态，为明天的暗杀做准备。
子时的时候，老周悄悄来了一趟，带来了三壶烈酒和一些肉干，还有最新的情报：“青岚宗的四个修士已经到位，分别守在四个城门，内城的巡逻队改成了一个时辰巡逻一次。三大家族的家主已经下令，明天卯时准时集合，不准迟到。”他递给李一凡一枚玉佩，“这是杨家的身份玉佩，是我从一个喝醉的杨家护卫身上偷来的，你们潜进杨家别院时，挂着这个，低级护卫不会怀疑。”
李一凡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杨”字，冰凉温润。他对老周拱手道：“老周，这次多谢你了。等复仇成功，我一定报答你。”老周摆了摆手，道：“当年苏军师救了我的命，我帮你们是应该的。明天卯时，我会在杨家别院附近的茶馆放风，要是有突发情况，我会敲三下茶碗，你们听到就赶紧撤离。”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老周走后，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喝着烈酒，吃着肉干。烈酒入喉，烧得喉咙发烫，却也点燃了每个人心里的斗志。萧战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粗声粗气道：“凡哥，明天杀进杨家别院，你可别跟我抢杨烈那老东西，我要亲手砍了他，为李家的子弟报仇！”
“不行。”李一凡摇头，喝了一口酒，“杨烈是杀我二伯的凶手，必须由我来解决。你要是想找人打，黄天虎归你，那家伙当年烧了李家的祠堂，你砍了他，也算是为李家报仇。”
“行！就这么说定了！”萧战兴奋地一拍大腿，“我要一斧劈了黄天虎的脑袋，让他知道烧别人祠堂的下场！”沈岩也灌了一口酒，瓮声瓮气地说：“我帮你挡着护院，保证没人打扰你。”
冷轩喝了一小口酒，放下酒壶，道：“我已经探清楚陈家的巡逻路线，明天卯时一刻，护卫会换班，那是潜入的最佳时机。苏牧辰，你的困灵阵要快，不能给陈武反应的时间。”苏牧辰点头道：“放心，我练了几十遍了，布阵只要三息时间，足够了。”
司马静给李一凡夹了一块肉干，轻声道：“明天动手前，再吃一颗清心丹，别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杨烈和杨浩虽然修为不如你，但他们肯定有底牌，要小心应对。”李一凡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冲动，等解决了他们，我们就离开天澜城，去落云城过安稳日子。”
篝火渐渐燃尽，天边泛起鱼肚白。李一凡站起身，将九龙噬魂枪背在背上，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丹药和符纸。众人也纷纷起身，整理行装。萧战扛起巨斧，斧刃上还沾着昨晚演练时留下的木屑；沈岩提着巨盾和长刀，盾面上的划痕清晰可见；冷轩将短刃藏在袖中，身形隐在阴影里；苏牧辰将布包系在腰间，手里握着传讯烟花；司马静则将一个小巧的药箱背在背上，里面装着各种应急的丹药和毒药。
李一凡最后看了一眼破庙，这里是他们临时的藏身之处，也是他们复仇计划的起点。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众人，眼神锐利如刀：“兄弟们，十年的仇，今天就要报了！记住，速战速决，别恋战！动手！”
“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晨曦微露，天澜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几个身穿粗布衣服的身影混在进城的人群里，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城。他们的步伐沉稳，眼神坚定，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杀意，像是一把把藏在鞘中的刀，随时准备出鞘，收割仇人的性命。
杨家别院的朱红大门前，两个护卫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聊天；黄家府邸的门口，护院们正在换班，交接令牌；陈家大宅的墙角，巡逻的护卫提着灯笼，慢慢走过。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过来，复仇的利刃，即将落下。
李一凡和司马静混在送菜的农夫里，走到杨家别院侧门附近，他看着那扇熟悉的侧门——当年他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门后的狗洞还在，只是现在被堵上了。他握紧了背后的九龙噬魂枪，心里默念：“二伯，大长老，我来了。”
杀意已决，磨刀霍霍。 复仇之夜，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