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他没有拒绝。
赵磊心里有数，父亲虽然嘴上端着部委领导的架子，但对程氏这种手眼通天的民企巨头，不可能真的拒之门外。
维持良好的关系，对谁都有好处。
“程氏准备联合华科院，搞一个半导体材料的合资公司。”
赵磊抛出准备好的诱饵，小心翼翼地试探，“爸，您觉得这个方向，前景怎么样？”
赵父呷了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他才缓缓开口：“国家层面，确实要重点扶持。
但具体落到企业嘛……”
他拖长了音调，锐利的眼神扫过儿子那张写满期待的脸，“得看是真心实意搞研发，还是只想换着名目套取国家补贴。”
话里已经透露了天大的信息。
国家真的要有大动作了！
赵磊心领神会，不再追问，父子俩转而聊起了学术圈里的八卦和人事变动。
直到赵母在餐厅喊：“开饭啦！”
饭桌上，气氛热络不少。
林涵菡一刻不停地给公婆夹菜，言语间全是恭维和孝顺。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切入点。
“爸，我们家创投最近在看一个半导体设备的项目。”
林涵菡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恭敬，又带着几分请教的意味，“创始团队是华科院出来的博士，技术底子很硬。”
赵父夹起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剔着刺：“哪个领域的？”
“光刻机的配套设备。”
林涵菡语速加快了些，“虽然还做不到国际最顶尖的7纳米，但他们的技术，做28纳米制程的设备，已经可以实现量产了。”
“啪嗒。”
赵父的筷子在盘子上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有样品了？”
“已经小规模试产了，反馈很好。
现在就是缺一笔资金，扩大生产规模。”林涵菡的心跳开始加速。
赵父没再说话，不置可否地继续吃饭。
但赵磊知道，父亲这个反应，就代表这项目有戏！
饭后，他不动声色地给林涵菡递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摸出手机，将准备了无数个日夜的项目计划书，恭恭敬敬地发到了赵父的邮箱里。
下午两点，燕京西郊的国际高尔夫俱乐部。
碧空如洗，绿草如茵。
程昱和沈瑶提前了半小时就到了，正站在会所门口的遮阳伞下等候。
沈瑶今天美得格外扎眼。
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纯白色polo衫，搭配一条长度刚到大腿中部的卡其色高尔夫短裙，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白得发光的美腿。
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青春又利落，既有运动的专业感，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程昱站在她身旁，经典的黑衣白裤，身材挺拔，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
“赵磊的父亲，赵正宏，发改委高技术司的副司长。”
程昱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说话非常有分寸，但每一句的信息量都很大，仔细听。”
沈瑶点头。
她昨晚把赵正宏近五年所有公开发表的讲话稿都翻出来研究了一遍，甚至分析了他的个人习惯。
一辆宝马7系准时出现在视野里。
车停稳，赵磊和一位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沈瑶注意到，林涵菡也跟在后面。
她已经换下上午那身端庄的套装，穿上了一套粉色的运动裙装，比在学校时看见的，更添了几分时尚与精致。
只是那份精致里，透着一股用力过猛的刻意。
“程昱，久等了。”
赵磊热情地快步上前，和程昱握手，“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父亲。”
赵正宏五十出头，身材保养得极好，没有半点中年发福的痕迹。
他穿着一身专业的球服，举手投足间，那股浸淫官场多年的威严，不怒自威。
他只是简单地和程昱寒暄了两句，目光便落在了沈瑶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眼神带着审视，带着评估，仿佛要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看个通透。
“这位就是王院士的高徒，沈瑶吧？”
沈瑶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弯起唇角，笑得恰到好处：“赵司长您好，久仰大名。”
走向一号发球台时，赵正宏看似随意地挥了挥球杆，突然开口问道：
“听说你们现在跟着张院士，在做第三代半导体的研究？”
来了。
程昱接话：“是的赵司长，沈瑶的论文，就是专门研究产业政策对半导体新材料发展路径的影响。”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沈瑶身上。
“哦？选题不错。”
赵正宏微微点头，似乎来了点兴趣，“最近部里刚开完一个专题会，第三代半导体，就是我们下一步的重中之重。”
开场白太高明了。
透露了顶层设计的风向，又完全没有触及任何保密红线。
沈瑶抓住机会，无缝衔接：“是的赵司长。
我们在筹备合资公司前期调研的时候也发现，目前最大的瓶颈，就是材料制备的核心设备，基本被国外卡着脖子。”
“哦？”赵正宏的动作顿了顿，“那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程昱接过话头，声音沉稳：“我们的计划是三步走。短期内，依赖部分进口，维持运转；
中期，我们会联合国内的顶尖院所，合作进行技术攻关；
长期目标，是实现核心设备的完全自主可控。”
这个回答有企业家的现实考量，又有响应国家号召的格局远见。
赵正宏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摆好姿势，腰部发力，猛地挥杆！
“砰”的一声，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远处的果岭附近。
“思路很清晰。”
他收回球杆，淡淡道，“不过，设备研发，投入大，周期长，风险极高。
一般的民营企业，可扛不住这种烧钱的速度。”
程昱看着球的落点，语气真诚：“所以我们希望，能够申请到国家的专项资金支持。
我听说，咱们的‘十x五’规划里，会有相关的产业扶持计划？”
赵正宏笑了，没回答，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