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翻开手中的并购预案，快速浏览了几页。
这是一份真真切切正在推进中的商业并购案，涉及的资金规模高达九位数。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让我一个……新人分析师，直接接触这么核心的商业机密，没问题吗？”
她故意将“分析师”三个字咬得略重，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
程昱的目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放心。你上次在法国做的那个市场分析报告，我爸看了，到现在还赞不绝口。
他说你是个有想法、有灵气的小姑娘。”
沈瑶的心头，猛地一跳。
程卫东……那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一手缔造了程氏商业帝国的传奇人物，对她的印象，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刻，还要好。
“对了，”程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今天晚上我家有个小型的家宴，都是些沾亲带故的亲戚。
我爸知道你今天要来实习，特意点名，让你也一起参加。”
沈瑶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抬眸看向程昱：“家宴？”
“嗯，就是几个关系比较近的长辈和同辈，不用紧张，都是自己人。”
程昱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有旋涡，“他老人家听说你今天要来程氏实习，表现得还挺高兴，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带你过去认认门。”
“认认门”这三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沈瑶耳朵里，却如惊雷炸响。
沈瑶不动声色地合上手中的并购预案文件，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乖巧又懂事：
“好，那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准备。”
程昱看了她一眼，“做你自己，就好了。我爸那个人，最讨厌那些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刻意讨好的人。”
…
下午三点整。
沈瑶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份并购预案，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出头，气质儒雅干练的陌生男人，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
“请问，是沈瑶小姐吗？”男人微笑着伸出手。
沈瑶立刻从座位上起身，礼貌地伸出手与他相握：“您好，我是沈瑶。请问您是？”
“你好你好，沈小姐。”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我是集团战略发展部的副总经理周黎。程昱让我过来看看，你在这边适不适应，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周总您好。”
沈瑶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正主来了。
周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沈瑶办公桌上摊开的那份并购预案，眉毛几不可察地轻轻挑了一下：
“沈小姐很厉害啊，刚来第一天，程昱就让你直接接触这么核心的实际项目了？”
“是程总监给我的任务，让我先熟悉一下。”
沈瑶适时地表现出了一点新人的局促和紧张，恰到好处，不显做作。
“呵呵，沈小姐不用紧张，我可不是来查岗的。”
周黎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我们战略发展部，不看资历，不看背景，更看重实际能力和能创造的价值。”
他走到办公室一侧的白板前，随手拿起一支白板笔，三两下就勾勒出了一个简易的程氏集团股权结构示意图。
“来，沈瑶，既然你对我们集团有了一些了解，那我来简单考考你。”
周黎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我们程氏集团，能在经过多轮融资和Ipo后，依旧保持程董事长家族如此之高的绝对控股比例，你认为，这主要是基于哪些核心因素？”
来了。
沈瑶知道，顶头上司的考校，现在才开始。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从容，目光自信地迎上周黎的审视：
“周总，我认为主要有三点。
第一，股权结构设计。
程董事长通过个人直接持股，以及旗下多家控股公司交叉持股，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金字塔结构，锁定了绝对控制权。
（其实就是制度上解决后顾之忧！）
第二，核心盟友稳固。
集团早期的几位重要战略投资者，大多是与程家有深厚渊源的商业伙伴或世交，他们在董事会层面会与程董事长保持一致行动。
（人心所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业绩为王。
程氏集团多年来持续保持着远超行业平均水平的盈利能力和稳健增长，能为所有股东带来丰厚的回报。这是掌控力的根本来源。”
（钱给到位！）
她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侃侃而谈，仿佛早就将这一切烂熟于心。
其中的原理她也看出来了。
周黎的眼中，不加掩饰地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
他原以为这只是程昱凭关系塞进来的一个漂亮花瓶，没想到，肚子里还真有点东西。
而且不是死记硬背的理论，是真的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
他刚想再深入问几个问题，程昱的声音就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从办公室门口传了过来：
“周叔，您这可有点不够意思啊。
我好不容易从清北把这么优秀的学妹给‘骗’到我们战略部来，您可别第一天就把人给吓跑了。”
周黎闻声转过身，看到程昱正斜倚在门框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程总监，你这话说的。我哪敢为难你的学妹？我这是在跟沈小姐交流业务心得呢。
沈小姐年纪轻轻，见解却非常专业独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等周黎客气了几句，笑着告辞离开后，程昱才走进办公室，对沈瑶说道：
“周黎，周叔，他是我爸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我们战略发展部的实际掌舵人。
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多跟他请教，对你没坏处。”
沈瑶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周黎刚才那一番看似随意的提问，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程卫东的授意。
程卫东，在通过周黎，不动声色地考察她沈瑶的真正实力？
“对了，沈瑶，”程昱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说道，“今天晚上的家宴，周叔也会过去。”
沈瑶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明白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