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约定的钟点。傅雨霏端坐在“云巅”餐厅那孤零零的餐桌旁,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窗外的城市之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映照出内心翻滚的波涛。她甚至能清晰地数到自己心跳的间隙,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坦白倒计时。
就在她第无数次看向入口处,感觉喉咙发紧,几乎要窒息时,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不是电话,是信息提示音。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电梯里,或者正推开餐厅的门才对。
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发信人赫然是“叶尘”。
【临时有事,需稍晚抵达,抱歉。】
信息极其简短,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没有解释原因。
傅雨霏盯着那行字,指尖瞬间冰凉。临时有事?什么事能比今晚……比她鼓足勇气策划的这一切更重要?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窜——是紧急的病人?是药圃出了意外?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回避?
她立刻回拨电话,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已关机的提示音。
关机了?
这太不寻常了!叶尘的手机几乎从不关机,尤其是在他们有事联系的时候。
冰冷的恐惧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比之前的紧张更甚百倍。精心构筑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她所有的注意力,瞬间从如何坦白,全部转移到了对叶尘安危的担忧上。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快步走向餐厅门口,一边走一边急切地拨打慕寒的电话。
“慕寒!叶尘在哪里?他为什么关机?出了什么事?”电话一接通,傅雨霏便连珠炮似的问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慕寒显然也正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语气快速而凝重:“傅总,先生刚才在来餐厅的路上,为了救一个突然冲进车流的孩子,与一辆轿车发生了擦碰。”
傅雨霏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停止,眼前一阵发黑,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
“他……他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嘶哑。
“您别急,先生凭借身手避开了正面撞击,没有生命危险。”慕寒立刻安抚,但语气并未放松,“只是手臂被碎裂的车窗玻璃划伤,流了些血,衣物也有些破损。他坚持先简单处理伤口,更换衣物,不想……不想让您看到他现在略显狼狈的样子,所以让我先通知您一声,他稍后就到。”
慕寒顿了顿,补充道:“先生的手机关机,是因为在躲避时掉落后被车轮碾碎了。我现在正赶去与先生汇合。”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傅雨霏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焦虑和心疼。手臂划伤?流血?他那样一个清隽出尘、近乎完美的人,为了救人,竟弄得如此……狼狈?而他第一时间考虑的,竟是不想让她看到?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在混乱中护住孩子,身形敏捷地闪避,却仍被飞溅的玻璃所伤的场景。也能想象出,他此刻或许正蹙着眉,忍耐着疼痛,冷静地为自己清理伤口,换上干净衣物,不愿将丝毫的慌乱与不堪带到她面前。
她精心策划的坦白之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
然而,此刻充斥她内心的,不再是关于身份坦白的紧张与纠结,而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对叶尘安危的担忧与心疼。什么傅氏总裁,什么隐瞒欺骗,在得知他受伤的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只想立刻看到他,确认他安然无恙。
“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傅雨霏毫不犹豫地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傅总,先生他……”慕寒似乎有些犹豫。
“把地址发给我!”傅雨霏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立刻!”
挂断电话,她甚至来不及跟餐厅经理多做解释,只匆匆留下一句“今晚取消”,便抓着手机和手包,踩着高跟鞋,几乎是跑着冲向了电梯。
窗外的璀璨夜景依旧,却再也无法吸引她半分目光。她的整个视界,都聚焦在了那个受伤的男人身上。坦白,被无限期地搁置了。此刻,她只是傅雨霏,一个因为所爱之人受伤而心急如焚的普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