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节点秘境
三道身影如同紧贴地面疾驰的幽灵,在灰黑死寂的土地上划出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几乎要融入那稀薄而惨淡的晨光里。楚沐泽一马当先,他的行进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近乎本能的规避韵律。时而如灵蛇般骤然左折,利用一块风化的巨岩阴影遮蔽身形;时而如狡兔般急停伏低,屏息凝神,感知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气流与震动变化;时而又在判断安全的瞬间骤然爆发速度,将远处仍在持续、但已显衰弱的爆炸轰鸣与灵力碰撞余波,完美地转化为自身行动的背景音。
林泊禹紧随其后,他那壮硕如山的身躯此刻展现出的敏捷与其体型形成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反差。每一步踏出,足下都会传来沉闷的触地声,但他刻意控制着落脚的力度与节奏,让这声响巧妙地混杂在远处传来的、大地隐约的震颤中,难以分辨。那柄门板似的阔剑被他单手倒提在身后,沉重的剑锋拖曳过地面,却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剑锋之上,不知何时被上官星月细致地涂抹了一层近乎透明、带有消音与润滑奇效的“青木脂膏”。
上官星月坠在最后,她的绝对速度略逊于前两人,但步法轻盈得仿佛足不点地,月白色的裙裾在灰暗的背景下本该格外显眼,然而每当她身形移动时,捏在指间的一枚不起眼的灰色“匿光符”便会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让她的轮廓与周围的光影产生瞬间的扭曲与融合,视觉上变得飘忽不定,难以锁定。她一手维持着法诀,另一只手虚按在腰间那只看似普通、却内藏乾坤的药囊上,目光如影随形般紧锁着前方的楚沐泽与林泊禹,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百丈距离,在三人的全力冲刺下飞速缩短。枯骨林西南侧那片被楚沐泽精确计算出的巡逻“间隙”区域已近在眼前。那株作为标志的、弯曲如史前巨兽垂死挣扎时凝固下的颈椎状高大骨柱,在昏蒙光线下投下扭曲而狭长的阴影,如同指向地狱入口的路标。地面上,那条因长期踩踏而形成的浅色路径也清晰可辨——这是鳞爪族巡逻队日复一日留下的足迹。
就在楚沐泽距离骨林边缘那道由无数碎骨自然堆积、形成的天然“门槛”不足二十步时,他身形骤然一顿,如同被无形之线拉住,半跪于地,左臂迅捷扬起,打出一个简洁而明确的“止步,隐蔽”手势。林泊禹与上官星月的反应快如触电,几乎在信号发出的同一刹那便刹住冲势,各自凭借本能寻找到最近的掩体——一处低矮的骨堆和一块焦黑的岩石,瞬间伏低身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楚沐泽的目光锐利如锁定猎物的夜枭,死死钉在前方骨林边缘一片看似杂乱无章、散落着各种碎裂骨骼的区域。在那几根以诡异角度斜插地面的粗壮腿骨缝隙间,他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骨林自然散发的磷光迥异的幽蓝色光点,正以一种缓慢而规律的节奏明灭着,如同某种沉睡凶兽的呼吸。
“简易触发节点的灵枢,”楚沐泽的嘴唇几乎未动,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风过草尖,“西南角落也有感应。非完整阵法,是串联的警戒点网。”他之前潜入时选择的东北拱门通道,其法阵规律已被他摸清并用玉珠暂时干扰。西南侧这边,因靠近巡逻队常规路线,他未及深入探查,果然也布有后手,只是形制更为简陋隐蔽。
林泊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瓮声低语:“能寻隙绕过去不?”
楚沐泽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左右环境。左侧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毫无遮蔽,直接暴露在可能存在的远方哨塔视线下;右侧则是更加密集、枝杈横生、形态狰狞如厉鬼爪牙的骨刺丛林,强行穿越不仅极易发出声响,更可能触动其他未知的禁制或惊扰林中潜伏之物。
“来不及细致探查了。”楚沐泽瞥了一眼天色,远处制造的混乱声响和灵力波动正在显着减弱,留给他们的黄金时间窗口正在快速关闭,“必须快速通过。泊禹,用你的阔剑,隔空震击我前方三步,左偏两尺的那片地面,用三成力道,落点务求精准。”
林泊禹虽不明其深意,但对楚沐泽的判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浑,单臂抡起背后阔剑,并未高举过顶,而是以宽厚的剑身平面,如同巨灵神拍击苍穹般,朝着楚沐泽所指的方位猛地向下一按!
“咚!”
一声沉闷如巨槌擂响古革的震响回荡。剑身并未直接接触地面,但那隔空压下的磅礴劲力,却让那片灰黑色的岩土地面肉眼可见地向下一陷,激起一圈淡淡的尘土。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几处幽蓝色光点明灭的节奏骤然紊乱,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光暗交替变得急促而毫无规律,其中两点光芒更是瞬间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能量支撑。
“走!贴紧右侧骨刺丛边缘,严格跟随我的脚印!”楚沐泽低喝声未落,身形已如一道贴地疾射的黑色闪电般窜出,精准无比地踏在方才被林泊禹劲力震荡过的区域边缘。他瞬间判断出,这并非什么高深法阵,不过是利用骨林中天然残存的微弱能量节点串联成的简易触发网络。林泊禹那一下隔空震击,巧妙扰动了节点下方地气与能量回路的平衡,造成了小范围的短暂“失灵”。
林泊禹与上官星月没有丝毫犹豫,如影随形,紧贴着楚沐泽踏出的轨迹,三人如同滑腻的游鱼,几乎是擦着那片因能量紊乱而光芒闪烁不定的警戒区域边缘,险之又险地侧身挤入了右侧狰狞骨刺丛与相对开阔地之间那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踏入枯骨林的范围,周遭环境骤然剧变。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变得更加晦暗阴沉,空气中那股混合了骨质腐朽、万年尘土以及淡淡硫磺气息的味道陡然浓重起来,其间更夹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金属锈蚀与某种腥甜血气混合的怪异味道,直冲鼻腔。四周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形态千奇百怪的森白骨骼,有的粗壮如支撑天穹的殿柱,有的纤细脆弱似秋风中的芦苇,它们以各种违反常理的角度相互交错、支撑、倾轧,构成一座庞大无比、令人望之便心生窒息的死亡迷宫。风穿过无数骨隙时发出的呜咽声,在此刻被放大了数倍,缭绕在耳边,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亡灵在同时低语、哀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