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某间经过特殊隔音处理的审讯室内,灯光被刻意调至一种令人不安的昏黄色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情绪混合的沉闷气息。落网的三名核心嫌疑人被分开审讯,警方采取了不同的策略,试图从他们相互之间可能存在的猜忌和不均等的忠诚度中找到突破口。
负责动手替换零件的“钳工”是块难啃的骨头,他有前科,反审讯经验丰富,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打定了主意要顽抗到底。负责勘察路线的“灰隼”则显得更为冷静理智,他承认了部分客观事实,比如对路段的分析,但将所有行为都解释为“受雇进行商业风险评估”,对真正的目的和雇主讳莫如深。
突破口,最终出现在负责接应望风的阿成身上。
阿成相对年轻,在这三人中资历最浅,心理防线也最为脆弱。他被带进审讯室时,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双手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不安地扭动着。
主审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姓周,眼神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没有急于逼问,而是先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桌上的案卷,偶尔抬头看阿成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内心的恐惧。
“阿成,李小军是吧?”周警官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拉家常,“知道你犯的是什么事吗?”
阿成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敢吭声。
“不是简单的寻衅滋事,也不是普通的盗窃。”周警官放下案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在阿成脸上,“是故意杀人。未遂,但性质一样恶劣。你们动的那辆车,那个刹车系统,是要置人于死地。知道这要判多少年吗?起步就是十年,情节严重,无期甚至死刑都不是没可能。”
“死……死刑?”阿成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不……不可能!他们没说会死人!只说制造个小事故,让车暂时开不了……”
“他们?他们是谁?”周警官抓住话头,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谁告诉你只是制造小事故?谁指使你的?‘黑皮’?还是‘黑皮’上面的人?”
阿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低下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阿成,你想清楚。”周警官的声音沉了几分,“你现在是被人当枪使了!他们躲在后面,拿大头,让你们这些冲在前面的背黑锅,背的还是杀人的黑锅!值得吗?为了那点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你家里还有老母亲吧?她要是知道儿子成了杀人犯,她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亲情牌往往是压垮这类嫌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阿成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心理防线正在土崩瓦解。
“我……我不知道上面是谁……真的不知道……”阿成带着哭腔,“都是‘黑皮’单线联系我们……钱也是他给的……”
“那‘黑皮’平时怎么跟你们说?总不会连个称呼都没有吧?”周警官紧追不舍。
阿成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黑皮’……他好像也挺怕上面的人……有一次他喝多了,抱怨说……说这个‘傅少爷’脾气大,不好伺候,钱给得是多,但事儿也麻烦……”
“傅少爷?”周警官的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哪个傅?详细的,他还说了什么关于这个‘傅少爷’的话?”
“就……就说了这些……他说‘傅少爷’年轻,但心狠,催得紧……其他的,他真的没多说……”阿成哭丧着脸,“警官,我知道的都说了,我真的没想杀人啊……我就是个望风的……”
“傅少爷……年轻……”周警官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与傅氏集团有关,姓傅,年轻,心狠,催得紧……这些特征,几乎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没有再逼问阿成,而是让记录员将“傅少爷”这个关键信息详细记录在案。然后,他站起身,对阿成说道:“你的态度,我们会记录下来。继续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想起任何一点,随时报告。”
走出审讯室,周警官立刻向专案组负责人汇报了这一重大突破。虽然阿成无法提供更具体的身份信息,但“傅姓年轻人”这个指向性极其明确的线索,无疑为案件的侦破打开了全新的局面。警方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将紧紧围绕着这个“傅少爷”展开,傅天豪的名字,第一次正式而清晰地,浮现在了警方的侦查视野之中。
供词的突破,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黑幕上,撕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虽然尚未见到幕后真凶的全貌,但那道来自黑暗深处的轮廓,已经无比清晰地投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