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某国边境城镇,空气湿热粘稠,混杂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和劣质香料的刺鼻气味。一间位于逼仄巷道深处、终日不见阳光的出租屋内,光线昏暗,仅有角落里一台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出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傅天豪蜷缩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行军床上,身上套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t恤,头发油腻打绺,胡茬杂乱,眼窝深陷,与昔日那个在顶级会所挥金如土的傅家少爷判若两人。房间里弥漫着泡面调料包和汗液混合的难闻气味,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烟蒂。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国内财经新闻的剪辑视频。画面清晰稳定,镜头聚焦在傅氏集团最新落成的“星璇”材料应用实验室揭幕仪式上。傅天融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在一众政商名流和媒体记者的簇拥下,从容地为实验室揭牌。他脸上带着沉稳自信的微笑,与身旁几位头发花白的院士专家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显掌控全局的从容气度。镁光灯在他身上闪烁不停,将他衬托得如同站在世界中心的王者。
新闻主播用充满赞誉的语气报道着:“傅天融先生作为傅氏集团的核心管理者,近年来在推动集团技术转型和国际化战略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次‘星璇’应用实验室的启用,标志着傅氏在新材料领域从研发到市场应用的全面领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傅天豪的耳膜,刺入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傅天融那张意气风发的脸,眼球因为长时间一眨不眨而布满血丝,通红得吓人。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咀嚼着那个曾经与他血脉相连、如今却恨之入骨的名字——“傅、天、融”。
凭什么?
凭什么他傅天融就能高高在上,享受着万众瞩目,掌控着本该属于他傅天豪的庞大家业?凭什么他就能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接受着赞誉和崇拜,而自己却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肮脏腐臭的角落里,惶惶不可终日?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想起了父亲傅宇奇被戴上手铐时那绝望而不甘的眼神,想起了家族会议上那支朱砂笔如何决绝地划掉他们一家的名字,想起了自己名下那些天文数字的债务和追债人凶狠的嘴脸,更想起了何紫妍那个女人,是如何冷冰冰地粉碎了他父亲所有的谋划,将他逼到如今这步田地!
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和失去一切的痛苦,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然爆发,化作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猛地抓起手边一个半空的酒瓶,狠狠地砸向墙壁!
“砰——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尖锐地回荡,浑浊的液体和碎片四溅开来。但这并不能缓解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发出低哑而扭曲的嘶吼,双手死死抓住自己油腻的头发,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颤抖。
“傅天融……何紫妍……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一切!”他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你们让我父亲身败名裂,让我被家族除名,让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流落异国他乡……你们凭什么还能活得那么风光?!凭什么!”
疯狂的杀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他猩红的眼底弥漫、扩散,最终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清明。那不再仅仅是报复,而是一种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毁灭的、彻头彻尾的疯狂。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他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等着吧……等着吧……”
他猛地扑到电脑前,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近乎粗暴地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向那个标注着“暗河”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充满癫狂意味的信息:
“我受够了等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他们死!要傅天融和何紫妍死!只要他们死了,傅氏就会大乱,你们想要什么,都能拿到!动手!快动手!”
信息发送出去后,他瘫坐回行军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明暗交错,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执念,如同最顽固的藤蔓,早已在他心底扎根,如今更是在仇恨的浇灌下,疯狂滋长,缠绕了他的整个灵魂,开出了名为“杀戮”的、剧毒的花。他彻底抛弃了作为人的最后底线,心甘情愿地沦为“暗河”手中最疯狂、也最危险的那把刀,指向了他曾经称之为“家人”的存在。
在这间阴暗腐臭的出租屋里,一场针对傅天融与何紫妍的、不死不休的杀局,随着这疯狂执念的最终成型,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