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部一楼大厅,挑高的穹顶,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与高效运转带来的冰冷气息。这里是商业帝国的门面,秩序与规则是唯一的语言。然而,这一日的平静,却被一阵突兀而刺耳的喧哗骤然打破。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何紫妍!她是我们养大的,现在当了大老板就不认人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对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女,正激动地在前台处叫嚷着。男人穿着一件略显紧绷、领口有些磨损的旧西装,女人则套着件花色艳俗的化纤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廉价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怯懦与贪婪的激动,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大厅里逡巡,仿佛在评估着这里每一件物品的价值。
正是张丽娜的父母,张建国和王桂芬。
前台训练有素的接待员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已带上警惕:“二位,没有预约是不能见董事长的。如果您有业务需要办理,可以先登记……”
“什么预约不预约!我们是她爸妈!”王桂芬声音尖利地打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接待员脸上,“她姓何的当年要不是我们张家收留,早就饿死冻死了!现在飞黄腾达了,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没门!今天不见到人,我们就不走了!”
张建国在一旁帮腔,声音更大,试图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对!让大家评评理!我们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供她吃穿,现在要点养育费,过分吗?她那么大的公司,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养老了!”
他们的吵闹声引来了大厅里来往职员和访客的侧目,窃窃私语声开始弥漫。安保人员已经不动声色地靠近,形成了一道无形的人墙。
“二位,请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其他……”安保主管试图维持秩序。
“影响?我们就是要影响!”王桂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没天理啊!养了个白眼狼啊!当了董事长就不认穷爹穷娘了啊——”
撒泼打滚,胡搅蛮缠。这是他们在底层生活中习得的、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武器。他们算准了何紫妍这样身份的人,最在乎脸面。
消息如同电流,迅速传到了顶层。
何紫妍正在听取“星璇”材料应用拓展的报告,内线电话响起,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和急促:“董事长,前台……张丽娜女士的父母来了,情绪很激动,坚持要见您,说是要……讨要养育费。”
何紫妍握着电话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结了一层薄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张丽娜的贪婪与愚蠢,其根源正在于此。
她对着电话冷静吩咐:“通知高毅,控制住现场局面,不要发生肢体冲突,但必须让他们立刻停止喧哗,带离公共区域。如果他们不肯走,就报警处理。”
“是,董事长。”
挂断电话,何紫妍对面前略显愕然的高管们微微颔首:“抱歉,一点私事干扰。我们继续。”
她的声音平稳如常,仿佛楼下那场闹剧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拙劣的“贪婪的叩门”,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麻烦。张丽娜的父母绝无可能凭自己找到这里,更不敢如此有恃无恐。这背后,必然有人怂恿,有人提供信息,甚至……有人想借此试探她的反应,或者,制造丑闻。
傅天融很快也得到了消息,他发来简讯:“需要我下去处理吗?”
何紫妍回复:“不必。跳梁小丑,按规矩处理即可。你专注‘星璇’量产线的进度。”
楼下,在高毅带着几名安保人员强硬而不失礼貌的“请离”下,张建国和王桂芬的叫骂声逐渐远去,被带往了侧面的独立接待室。大厅恢复了秩序,但那股由贪婪和愚昧带来的污浊气息,似乎还隐隐残留。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何紫妍很清楚,这对夫妻的出现,如同一声信号枪,预示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开始尝试用更下作、更贴近她个人生活的方式,来发动攻击了。而“养育费”这三个字,不过是一块试图敲开她防御堡垒的、最不堪却也最容易引发舆论关注的敲门砖。
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并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叩响了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