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已是人流熙攘。广播里柔和的女声用多种语言播报着航班信息,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状态栏一片象征着准点的绿色。这里是一切旅程的起点,也偶尔会成为某些人命运的终点。
傅宇奇穿着一身与季节不符的深色休闲装,戴着宽檐帽和一副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混在前往欧洲某申根国的值机队伍中,刻意低着头。他手中紧紧攥着护照和登机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边只跟着一名同样神色紧张、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的贴身助理——王喆。
经过一夜的惊醒,他自认为已经足够谨慎。没有使用任何实名登记的车辆,而是在凌晨时分换乘了多次出租车,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地铁站附近,坐上了一辆事先安排好的、没有任何公司标识的网约车,迂回抵达机场。他放弃了使用私人飞机的念头,那目标太大,选择了这个人流密集、航班众多的公共航空渠道,试图化身水滴,汇入人海,悄然蒸发。
他计算过时间,距离警方可能的全面布控应该还有几个小时的窗口期。只要过了海关,进入了隔离区,就等于踏上了自由的跳板。他账户里早已准备好的、分散在多个境外机构的资金,足以让他在一个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距离海关查验通道只有不到十米了。傅宇奇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边检人员核查证件时专注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默默 rehears(排练)着应对盘问的说辞——商务考察,短期旅行,理由充分,天衣无缝。
就在他即将递出护照的那一刻,身旁看似漫不经心玩着手机的王喆,突然身体一僵,压低声音急促道:“傅总,不对劲……三点钟方向,还有我们后面……”
傅宇奇心脏猛地一缩,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几名穿着普通夹克、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男子,正看似随意地从不同方向朝他们合拢过来,动作协调而迅速,无声地切断了他们所有可能的退路。那种姿态,绝非普通旅客,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执法人员。
“别回头!继续走!”傅宇奇从牙缝里挤出名令,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他强作镇定,将护照递进查验窗口。
年轻的边检警官接过护照,像对待其他旅客一样,熟练地在机器上扫描,然后抬头,目光平静地看了傅宇奇一眼,又低头看向电脑屏幕。就是这多看的一眼,让傅宇奇的心沉到了谷底。那眼神里没有例行公事的询问,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屏幕上的光标似乎闪烁得异常缓慢。
突然,那名边检警官不动声色地朝旁边微微点了点头。
几乎是同时,那几名合围过来的便衣警察骤然加速。为首一人一个箭步上前,在傅宇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已经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臂,另一人则迅速控制住了试图有所动作的王喆。
“傅宇奇先生,王喆先生,”为首的中年男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同时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这是逮捕令。你们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罪,现依法对你们执行逮捕。”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找律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傅宇奇剧烈挣扎起来,宽檐帽和墨镜在挣扎中掉落,露出了他因惊恐和愤怒而扭曲的真容。周围的旅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纷纷退开,形成一个小型的围观圈,手机拍照的“咔嚓”声隐约可闻。
“你的身份我们很清楚。”中年警官语气冰冷,手下力道丝毫不松,“有什么话,回到局里再说。带走!”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牢牢锁住了傅宇奇的手腕。那金属的触感,如同毒蛇,瞬间噬咬掉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他不再挣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着,拖离了值机柜台。王喆也同样面如死灰,垂着头被押走。那两张寄托了逃亡希望的登机牌,飘落在地,被无数只脚踩过,污秽不堪。
几乎在傅宇奇被押上警车的同时,一则简短的快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财经圈和网络上迅速泛开涟漪——“傅氏集团前董事傅宇奇,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于今晨在机场企图外逃时被警方依法逮捕。”
消息传出,市场瞬间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开盘原本还略显犹豫、受前几日做空舆论影响的傅氏集团股票,在消息得到官方媒体确认后,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买盘资金如同开闸洪水,汹涌而入。股价直线拉升,短短十分钟内便封死涨停板,将那些试图继续打压股价的买单吞噬得一干二净。
交易大厅里,原本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沸腾。操盘手们兴奋地击掌相庆。
“涨停了!封单超过五十万手!”
“做空的那帮孙子,这次要血本无归了!”
“早就该这样!清除毒瘤,轻装上阵!”
这场由傅宇奇勾结境外势力精心策划的金融暗战,随着他的被捕,瞬间失去了根基。做空势力原本指望通过持续制造恐慌,打压股价至低位后再平仓获利,如今傅氏股价不仅没有暴跌,反而因利空出尽、公司果断清理门户而强势涨停,他们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要么忍痛在更高的价位买入股票平仓,承受巨额损失;要么寄希望于股价后续下跌,但面对傅氏集团强劲的回购护盘和市场信心的迅速恢复,这种希望渺茫得如同泡沫。
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何紫妍和傅天融并肩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上面正实时跳动着股价走势和最新的新闻快讯。
当看到“傅宇奇机场被捕”和“FSJt涨停”这两条信息几乎同时出现时,傅天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他转头看向何紫妍,发现她依旧凝视着屏幕,脸上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凝重。
“危机解除了。”傅天融轻声说,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确认。
何紫妍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是啊,这场风暴,总算过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以及尘埃落定后的空茫,“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彻底的方式结束。”
她想起傅宇奇被捕时那狼狈而狰狞的画面,想起族谱上即将被划掉的名字,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沉重。商业的博弈,权力的争夺,最终竟要以法律的铁窗和家族的彻底决裂作为收场,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场值得庆贺的胜利。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是刮骨疗毒必须承受的痛楚。傅宇奇的覆灭,不仅解除了迫在眉睫的金融攻击,更向所有内部和外部的窥伺者宣告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任何试图挑战规则、损害集团利益的行为,都将面临最严厉的制裁。
阳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办公室,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虽然前方必然还有新的挑战,但至少此刻,最大的内部威胁,已随着那架未能起飞的航班和那副冰冷的手铐,彻底覆灭,烟消云散。
傅氏集团,这艘经历了内部风暴洗礼的巨轮,终于可以调整航向,驶向更广阔的海洋。而何紫妍知道,她作为这艘船的掌舵者之一,已再无退路,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