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III型潜航器如同两条黑色的幽灵,在百米深的海水中无声滑行。外部探照灯关闭,仅依靠被动声纳和微光成像系统导航。世界被压缩成一片粘稠的墨蓝,只有战术目镜上闪烁的绿色数据和远处“海螺号”货轮那模糊的声纳回波,证明着他们并非悬浮在虚空之中。
林骁(“锋刃”)操控着领航的潜航器,将感知力扩展到极限。18%的系统能量缓缓流转,【水下感知】被动技能让他能清晰“感觉”到周围水流的细微变化、远处海洋生物的游动、以及更重要的——那艘庞然大物螺旋桨搅动海水传来的、规律而沉闷的震动。怀中的金属盒(“钥匙”仿制品)传来的温热感如同一个精准的罗盘,坚定地指向“海螺号”的方向,并且随着距离的拉近,温度在缓慢而持续地升高。
“距离目标:1500米。深度:120米。目标航速:12节,航向稳定。” 张启明(“鹰隼”)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而精准。他驾驶着另一艘潜航器,紧跟在林骁侧后方。
“保持队形,继续接近。‘灵雀’,扫描目标船体结构,寻找最佳渗透点。”林骁低声下令。
“正在扫描……船体结构图已生成。目标为老旧散货轮,干舷较高。左舷中部有一处维修用脚手架尚未拆除,是理想的攀爬点。船尾螺旋桨区域水流湍急,噪音大,适合潜航器隐蔽接近。未发现主动声纳扫描信号,防御松懈。”李瑶(“灵雀”)快速汇报,她面前的终端上正显示着通过激光扫描和声纳成像合成的“海螺号”三维模型。
“收到。‘磐石’、‘铁壁’、‘穿山甲’,你们的目标是左舷脚手架,无声渗透,控制甲板。‘猎犬’,你跟我从船尾接近,利用噪音掩护,潜入机舱或货舱区域。‘鹰隼’,在船尾下方待命,随时准备接应。‘白芷’,居中策应。”林骁迅速调整了登船方案,将最具风险的船尾渗透任务交给了自己和需要重点观察的“猎犬”。
“明白。”众人低声回应。
潜航器继续悄然逼近。距离缩短到五百米时,已经能通过微光成像系统隐约看到“海螺号”那如同黑色山峦般庞大的船体轮廓,以及船尾翻滚的白色尾流。
“关闭主动声纳,进入最后静默接近阶段。准备脱离潜航器。”林骁下令。
两艘“海龙”潜航器如同融入海水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滑行到“海螺号”巨大的船尾正下方。这里水流混乱,噪音震耳欲聋,是声纳探测的盲区。
“检查装备,准备下水。”林骁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潜水装备、武器和那部至关重要的“猎户座”能量感应仪。
“装备正常。”
“准备就绪。”
七人如同训练过千百次般,默契地脱离潜航器操控位,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冰冷的海水中。他们依靠微型推进器和脚蹼,紧贴着粗糙的船壳,向上方那巨大的阴影缓缓上升。
林骁和孙磊(“猎犬”)一组,沿着船尾右侧的船壳,避开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产生的致命涡流,向位于水线附近的船尾舱门潜去。水下能见度极低,只能依靠头盔上的微光摄像机和触感来判断位置。船壳上附着着滑腻的海藻和贝类,增加了攀附的难度。
孙磊的动作异常娴熟,如同真正的水下猎犬,总能找到最稳固的着力点,速度甚至比林骁还快上一线。他的呼吸平稳,没有流露出丝毫紧张。林骁的感知力牢牢锁定着他,同时分出一部分精力,感应着怀中金属盒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指向——目标就在这艘船的深处。
“发现目标舱门,锈蚀严重,有手动开启的液压装置。”孙磊的声音传来,他已经抵达了预定的船尾舱门位置。那是一个位于水线下约三米处的圆形防水门,通常用于紧急逃生或维修通道。
“检查锁具。”林骁靠近,用手触摸着冰冷的金属门。门轴和锁扣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有开启过。
孙磊从腿袋中取出一个特制的液压破拆工具,熟练地卡在门缝处,开始缓慢加压。细微的液压声被巨大的船舶噪音完全掩盖。
林骁则举起“猎户座”能量感应仪,对准舱门方向。仪器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开始出现明显的波动,一个微弱的、与怀中金属盒共鸣频率一致的信号源,正从门后隐约传来!
“确认信号源在门后,强度等级低,距离约三十米。存在能量屏蔽措施,但不够完善。”林骁低声道。这证实了情报的准确性,“钥匙”碎片就在船上!
“锁具内部结构锈死,常规液压无法开启。需要微型爆破。”孙磊报告,语气平静。
“准许爆破。控制当量。”林骁同意。这是计划内的预案。
孙磊迅速从工具包中取出指甲盖大小的柔性爆破索,精准地贴在门锁的关键受力点,连接上微型雷管。
“爆破准备完毕,三、二、一……”
“噗!”
一声极其沉闷、被海水吸收了大半的轻微爆响。门锁处冒出一串细密的气泡。孙磊用力一推,厚重的防水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渗透成功。”孙磊报告,同时侧身,枪口率先探入黑暗的门内。
门后是一条充满机油和铁锈味道的、狭窄而潮湿的通道,没有灯光,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机器轰鸣声。这里是船只的尾部舱室,通常是存放杂物的仓库或通向机舱的通道。
“控制组,报告情况。”林骁通过耳机询问另一组的进展。
“左舷脚手架安全,已渗透至甲板。击晕两名巡逻守卫。正在向驾驶室和船员生活区推进。未遭遇强力抵抗。”陈锋(“磐石”)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和门轴转动声。
进展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
“提高警惕,可能有意外的陷阱或伏兵。优先控制驾驶室和通讯单元。”林骁提醒道。
“明白。”
林骁和孙磊一前一后,潜入黑暗的通道。通道内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废弃的零件,空气污浊。孙磊打头,他的夜视仪在黑暗中提供着清晰的视野,脚步轻得像猫。林骁紧随其后,能量感应仪上的信号指针微微颤抖,指引着方向。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铁门,门后机器的轰鸣声更加清晰。孙磊侧耳倾听片刻,打了个手势,示意门后安全。
两人闪身进入。门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舱室,里面摆放着一些旧的轮机零件和维修工具,看起来像个备件仓库。而能量感应仪的信号在这里变得强烈起来,指针直指仓库另一头的一扇厚重的、带有电子锁的金属舱门!
“目标应该就在后面。”林骁低声道,他能感觉到怀中的金属盒变得滚烫。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船舱的广播系统中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通道和仓库内疯狂闪烁!
“暴露了!”林骁心中一凛。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瞬间,仓库那扇厚重的金属舱门上方,突然打开几个隐蔽的射击孔!炽热的火舌喷吐而出!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林骁和孙磊所在的位置!
“小心!”孙磊反应极快,猛地将林骁扑向一旁的一排金属货架后方!
“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货架上,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对方火力凶猛,而且早有准备!
“是陷阱!”林骁瞬间明白,他们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根本不是一个松懈的目标,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猎犬!”林骁在枪林弹雨中吼道,“寻找掩护!反击!”
他举枪对准射击孔方向进行压制射击,同时用眼角余光死死盯住孙磊的反应。
孙磊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他就地一滚,躲到另一个掩体后,手中的狙击步枪瞬间抬起,“砰!”一声精准的点射,一个射击孔的火力戛然而止!他的反击果断、精准,完全符合一个顶尖特种兵的反应。
但林骁的超感感知却捕捉到,在警报响起、遭遇伏击的瞬间,孙磊的神经波动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近乎本能的、指向仓库深处那扇电子锁舱门的“确认”式波动,而不是普通士兵遭遇伏击时的“惊愕”或“寻找威胁源”的波动。
这细微的差异,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几乎无法察觉,但却让林骁心中的警铃大作!
“控制组!我们遭遇伏击!位置船尾仓库!敌人有准备!请求支援!”林骁对着麦克风急呼。
“收到!正在遭遇抵抗!敌方守卫战斗力不弱!坚持住!我们尽快打通通道!”陈锋的声音夹杂着激烈的枪声。
仓库内的交火瞬间进入白热化。伏击者的火力极其凶猛,而且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船员或雇佣兵。林骁和孙磊被压制在掩体后,抬不起头。
“必须干掉他们的火力点!”林骁对孙磊喊道,“我吸引火力,你找机会狙杀!”
“明白!”孙磊冷静回应。
林骁猛地探身,用突击步枪打出一个长点射,吸引对方注意。果然,大部分火力瞬间向他集中而来!
就在这一刹那,孙磊如同鬼魅般从掩体后闪出,狙击步枪喷出火焰!
“砰!砰!”
又是两个射击孔哑火!
但几乎在孙磊开枪的同时,林骁清晰地看到,孙磊的枪口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并非完全瞄准射击孔的偏移,而且,他的手指在扣动扳机后,有一个快速而隐蔽的、在狙击步枪侧面的一个小型自定义按钮上按动的动作!
那个按钮是……?
没等林骁细想,最后一个射击孔也被孙磊精准点掉。仓库内的枪声暂时停歇。
“威胁清除!”孙磊报告,声音依旧平稳。
林骁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检查那扇电子门!”
两人迅速靠近那扇厚重的金属舱门。能量感应仪的信号已经强烈到屏幕发红。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红光,显然已被锁定。
“需要破解密码或强行爆破。”孙磊检查着门锁。
“来不及了!用高爆弹炸开它!”林骁当机立断,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枚小型定向破门炸药。
就在这时,仓库通往通道的门口,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更多的敌人正在赶来!
“他们来了!快!”林骁将炸药贴在门锁位置,设置好引爆时间。
“三秒!隐蔽!”
两人迅速后撤到掩体后。
“轰!”
一声巨响,金属舱门被炸开一个扭曲的洞口!浓烟滚滚而出!
几乎在爆炸的同时,仓库门口冲进来数名手持自动武器、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敌人!
“猎犬!挡住门口!我进去拿东西!”林骁吼道,不等孙磊回应,已一个箭步冲入了被炸开的舱门之后!
门后是一个狭窄的密室,中央是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密封箱!强烈的能量波动正是从箱子里传出!那就是“钥匙”碎片!
而就在箱子旁边,赫然站着一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戴着眼镜、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拿着一个类似起爆器的装置,正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林骁!
“别动!放下武器!否则我炸了它!”研究员颤抖着喊道,拇指按在起爆按钮上!
内外夹击!时间紧迫!
林骁瞳孔骤缩,没有任何犹豫,举枪便射!但目标不是研究员,而是他手中的起爆器!
“砰!”
子弹精准地击碎了起爆器!研究员惨叫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
与此同时,仓库外的枪声再次激烈响起!孙磊正在独自抵挡涌来的敌人!
林骁顾不上其他,冲向那个密封箱。箱子没有锁,他猛地掀开箱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块大小不一、散发着柔和却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的晶体碎片!那熟悉的能量波动,与怀中的金属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锋刃!小心身后!”孙磊的惊呼声从门外传来!
林骁的超感感知也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他猛地回头,只见那名被击倒的研究员,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把隐藏的手枪,枪口正对准他的后背!而研究员的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绝望和……一丝诡异的、如同被操控般的空洞!
“砰!”
枪声响起!
但倒下的,却是那名研究员。他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孙磊站在门口,狙击步枪的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他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开枪击毙了研究员。
“目标清除。”孙磊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平静无波。
林骁看着孙磊,又看了看地上研究员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回箱中的“钥匙”碎片上。刚才那一枪,快、准、狠,无可挑剔。救了他的命。
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孙磊开枪的时机,以及研究员那诡异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控制组!东西已到手!迅速撤离!”林骁压下心中的疑虑,抓起箱中的“钥匙”碎片,塞入特制的屏蔽袋中。
“通道已清理!正在向船尾汇合!”陈锋的声音传来。
最后的训练,在突如其来的陷阱和血腥的搏杀中结束。任务目标到手,但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而“猎犬”孙磊身上那团迷雾,在林骁心中,变得愈发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