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泉坊的晨雾裹着松针的清香漫进洞府时,韩石正跪坐在蒲团前,指尖拂过石桌上的玄霄炉。炉身已没了先前的裂痕,暗红的炉体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炉底凝结的灵气如同一颗凝固的橘色琥珀,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震颤。
这是他用半月时间温养的结果。七株百年紫叶芝的药性早被石锁抽得干干净净,连叶片都蜷成了焦黑的碎片;半块玄铁碎片则化作炉底那团琥珀色的灵气核心,与他丹田处的石锁遥相呼应。
该走了。他轻声说,将最后半瓶回春丹收进储物袋。袋中物事叮当作响——八百余块下品灵石、张铁送的两坛桂花酿、用油纸包好的干粮,还有那尊沉甸甸的玄霄炉。
洞府外的梧桐树上,几只灰雀扑棱着翅膀跳下来,啄食着石缝里新冒的草芽。韩石望着远处青灰色的山峦,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入青泉坊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连灵根都测不出的凡人,如今却已站在炼气大圆满的门槛。
韩小友!
隔壁传来张铁的大嗓门。韩石起身开门,见张铁拎着两坛酒站在廊下,酒坛上的红绸被晨风吹得翻卷,露出二字——这是青牛村老字号酒坊的手艺,张铁昨日特意去镇里打来的。
不是说好了今日启程?张铁挠了挠头,酒坛在掌心颠了颠,我熬了半宿的醒酒汤,你喝了再走。
韩石接过酒坛,入手温热。他知道张铁这是怕他路上犯困——毕竟连夜赶路对修士而言是大忌。老张,他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直入胃袋,你昨日说的那株九死还魂草,真能解蚀骨蛊
张铁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我、我哪敢骗你?前日去后山采药,见悬崖边长了株......
行了。韩石打断他,将酒坛塞回对方手里,等我回来,若真用得上,定重重谢你。
张铁望着他腰间的储物袋,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碧波城的血煞门最近在招护院,听说月钱有三块下品灵石......
我知道。韩石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要去的地方,比碧波城更远。
晨雾渐散时,韩石牵着青鬃马站在坊市口。这匹马是他用最后三百块灵石从马厩里挑的,毛色油亮,四蹄踏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看便是难得的良驹。
老张,保重。他翻身上马,青鬃马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了刨地。
张铁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喊道:韩兄弟!若遇到难处......
我记着。韩石勒住缰绳,回头笑了笑,等你酿出新酒,我去青牛村喝。
话音未落,青鬃马已撒开四蹄,沿着官道疾驰而去。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的石锁——锁体泛着幽蓝的光,像一颗嵌在衣襟上的星子。
三日后,碧波城的青石板路已被夕阳染成金色。韩石站在城门口,望着二字的金漆匾额,手中的储物袋轻了些——他在城外换了身干净的青衫,又买了张神行符备用。
这位道友,可是来参加百年大比的?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韩石转身,见是位穿月白裙的少女,腰间挂着的玉牌,发间别着朵淡紫色的花——正是他在拍卖会上见过的菡清霜。
姑娘好眼力。韩石拱了拱手,我正是来观礼的。
菡清霜眨了眨眼:那你可来晚了。今日是最后一日报名,明日起便要闭山门准备大比。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枚玉简,这是我族客卿令,凭此可提前一日入住客院,还能......
不必了。韩石接过玉简,指尖触到上面的纹路,我只想在坊市里寻些炼丹材料。
菡清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那巧了。我族今日刚好进了批九阶玄铁,在三楼珍宝阁。若是道友需要......
多谢姑娘。韩石点头,转身走向坊市深处。
珍宝阁的檀香混着丹药的甜香扑面而来。韩石径直上了三楼,果然见柜台里摆着几块泛着银光的玄铁。他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哪里来的散修,也配碰玄铁?
韩石转身,见是两个穿血煞门服饰的修士,腰间挂着带血的刀鞘。为首那人盯着他腰间的石锁,目光阴鸷:小子,把你那破锁交出来,爷几个还能饶你一条命。
韩石的手按在青锋剑上,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灵气里带着股腥臭的魔气——正是血煞门的蚀骨功。
两位道友说笑了。他笑了笑,我这锁不过是块旧玉,不值钱。
旧玉?那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他的衣襟,少废话!
韩石后退半步,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一扣。两枚龟息符悄然飞出,贴在那两人脚边。符纸遇地即燃,腾起的黑雾瞬间笼罩了他们的身影。
韩石抓住机会冲进人群,青鬃马拴在街角的槐树上,此刻正焦躁地刨着蹄子。他翻身上马,扬鞭打马,朝着城外狂奔。风声里,隐约传来血煞门的怒喝:追!那小子带着玄铁!
青鬃马的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韩石望着身后渐远的城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躲在青泉坊的散修了。
石锁......他摸了摸怀中的锁体,锁芯的温度透过布料渗入掌心,下一个目标,是菡家的炼丹房。
夕阳的余晖里,青鬃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韩石望着前方的官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筑基的路还很长,但只要石锁还在,只要他心中的信念不灭,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筑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