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涯说她眼睛变了。
云小糖没回应，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弓。那把刚合成出来的【破界弓·终极形态】还在发烫，银纹顺着弓身缓缓流动，像有生命一样。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东西不一样了，不是灵力变强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人被重新洗过一遍，连呼吸都带着某种韵律。
头顶的晶石还在飘着，光一明一暗，节奏稳定。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
再往前走，就不是闯关成功那么简单，而是真正接住了这片大陆最古老的力量。
可她的腿在抖。刚才那一箭几乎抽干了她所有力气，现在能站着全靠意志撑着。白焰趴在地上，尾巴还缠着她的脚踝，虽然动作迟缓，但一点没松开。它也在坚持。
洛无涯站在她旁边，重剑插在地里，一只手撑着剑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血从指缝间滴下来。他没看她，目光盯着那颗晶石，声音低：“它要你亲自过去。”
云小糖点头。她明白。
这传承不能飞进她脑子里，也不能靠谁帮忙拿。必须自己走过去，用身体去接，才算真正通过。
她抬脚。
一步落下，膝盖差点弯下去。她咬牙撑住，又迈第二步。地面有点滑，残留的能量让石砖表面泛起微光。每走一下，脚底就像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
但她没停。
白焰想站起来跟，四肢一软又跪了下去。它低吼了一声，尾巴用力卷了下她的靴子，像是在提醒她别倒。
洛无涯也没动。他知道这时候没人能替她走这条路。
云小糖走了七步，终于到了晶石下方。
它悬浮的高度刚好对上她的眉心。光芒柔和，不刺眼，却让她眼皮发沉，仿佛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神境崩塌的那天，火焰撕裂天空；她坠入时空裂缝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十大家族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些记忆不属于现在的她，但此刻全都回来了。
她抬起手，指尖碰上晶石。
冰凉。
下一秒，一股热流猛地冲进脑海。不是疼痛，也不是冲击，更像是一扇门被推开，里面的东西早就等她很久了。
符文顺着神经蔓延，一路沉入识海。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下，差点后仰摔倒。关键时刻，破界弓自动震了一下，一道银光从弓身射出，缠住她的腰，把她拉回原位。
晶石开始碎裂。
细小的光点从表面剥落，像雪花一样飘进她额头。那道隐秘的纹路成形了，藏在皮下，只有闭眼时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她听见声音。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的。
“你通过了。”
三个字落下，整个空间安静下来。
守护者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光团，不再有形体，也不再说话。它站在原地，光一点点变淡，最后像烟一样散开，消失不见。
云小糖站在原地，睁开了眼。
她的瞳孔变了。原本是清澈的杏仁色，现在里面浮着两圈极淡的银纹，像星轨绕着眼球旋转。光线照上去会反光，让人不敢直视。
她低头看弓。
破界弓的银纹比刚才更亮了，弓弦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她的心跳。她试着动念，弓身立刻浮现出三支虚影箭，无需材料，无需准备，随叫随到。
这才是真正的终阶武器。
不只是杀敌用的，更像是一个开关，能打开某些别人打不开的东西。
她转身往回走。
脚步还是虚，但比刚才稳多了。走到一半时，白焰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迎上来，脑袋蹭了下她的手。它太累了，连叫声都哑了，但眼神很亮，透着一股骄傲。
云小糖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说：“辛苦了，虎崽子。”
洛无涯看着她走近，没说话。直到她站定在他面前，才开口：“你比三年前……更敢赌了。”
这话他之前说过一次。
但这一次语气不一样。没有调侃，也没有试探，只剩下一种认真的确认。
云小糖笑了笑：“那时候输得起，现在输不起，所以更要赌。”
洛无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问：“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
“哪天？”
“毒雾爆发的第一夜。你在高塔上点燃火种，救了整片北域。”
云小糖愣了一下。
那段记忆模糊了很久。她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但现在，随着传承融合，一些碎片慢慢浮现出来——她站在废墟顶端，手里举着一块燃烧的晶体，脚下是翻滚的黑雾。风很大，吹得她裙角猎猎作响。身后站着一群求生者，全是陌生人，却都在喊她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
洛无涯嘴角动了动，没再说什么。他拔起重剑，剑身上的符文全没了，只剩个空壳。但这不影响他握剑的姿态，依旧稳。
就在这时，宫殿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门开了。
三人同时转头。
原本封闭的尽头，石墙正在缓缓上升，露出一条发着微光的通道。空气从那边涌进来，带着外面的气息——草木、湿土，还有远处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出去的路通了。
云小糖深吸一口气，把破界弓背到身后。弓自动贴合脊背，像长在身上一样。
她看了眼白焰：“还能跑吗？”
白焰甩了甩头，龇牙哼了一声，意思是“本大爷什么时候不行过”。
她笑了，伸手拍了下它的脖子。
然后看向洛无涯：“走？”
洛无涯点头：“你带路。”
云小糖走在最前面，脚步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实。通道不算宽，两边是古老的石壁，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图腾。光是从头顶洒下来的，不知来源，也不刺眼。
越往前走，空气越清新。
白焰跟在后面，尾巴时不时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火星痕迹。它体力还没恢复，但硬撑着不掉队。
洛无涯走在最后，一手扶着剑，一手按在墙上，借力前行。他的伤需要处理，但他没提。
通道很长，走了大概一刻钟才看到出口。
外面是白天，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云小糖脸上。她眯了下眼，适应光线。
遗迹之外，是一片荒原。远处能看到山脉轮廓，风卷着沙尘掠过地面。这里离传说之地的主城还有段距离，但他们已经出来了。
自由了。
云小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入口。石门已经降下，看不出任何痕迹。仿佛那座宫殿从未存在过。
她抬手摸了摸眉心。
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印记，正微微发热。
这才是开始。
她转回头，正要迈步，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空气中有股味道。
不是毒雾，也不是血腥，而是一种极淡的焦味，像是什么东西烧尽后的余烬。
她皱眉。
洛无涯也闻到了，脚步一顿：“不对劲。”
白焰耳朵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云小糖迅速抽出破界弓，弓身立刻亮起银光。她环顾四周，荒原空旷，没有任何移动的影子。
但就在她视线扫过地面时，发现出口附近的沙地上，有一串脚印。
不是他们的。
也不是人类的。
那脚印很深，形状扭曲，边缘带着烧灼的痕迹，像是踩过火堆的人留下的。而且方向是从外往里走的——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他们之前进了遗迹。